燥熱的陽光被隔絕在窗外,這一年學校的條件還很差,空調都沒有。隻有幾台老舊的風扇不停轉動,發出“吱呀”“吱呀”讓人心煩的噪音,也不知道是哪一屆傳下來的“遺物”。
一切如常,甚至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意境。
不對。
江荷的眼珠轉向教室後門,瞳孔瞬間睜大。
是陸茵和她的小姐妹們。
她們自從進門,就時不時發出蚊子般惹人厭煩的聲音,這聲音細密,嘈雜,但就是讓人捕捉不到。
讨論聲音越來越大,然後逐漸清晰起來,她們一邊眉飛色舞的說着什麼,眼神還時不時瞟一眼時夏的位置,露出一個看似單純無害的笑容,偷摸沖時夏看似熟睡的背影,十分誇張地翻了一個白眼。
惡意似乎要溢出眼眸了。
别太明顯了。
很幼稚的手段。
江荷感歎道,雖然很不屑,但聚衆罵人這種事,确實找不到任何證據,就算告老師,也隻會和稀泥。
青春期頗為敏感的孩子,很容易在她們簡單的隻言片語中情緒崩潰,最後換來始作俑者輕飄飄的一句。
“我們随便說的,她就是太敏感了。”
她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從對時夏家庭的諷刺,漸漸上升到人身攻擊。
熟睡的同學也被吵醒,頂着一頭亂發,半眯着眼,滿臉迷茫地望着教室的最後方。
江荷簡直不敢相信,十幾歲小姑娘的嘴,竟然那麼惡毒。
各種不堪的詞彙從她們嘴裡蹦了出來,時夏緊緊握緊了拳頭,似是被氣到,她身體肉眼可見,劇烈顫抖起來,胸腔劇烈起伏,似是在盡力壓制即将噴發而出的怒火。
“你們夠了吧?陸茵,你過分了!拿那種隐私的事情開玩笑,簡直沒有素質!”
後排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女生們的議論戛然而止。
是一個有着一頭利落短頭發女孩,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長相英氣,眉眼如刀一般淩厲,遠遠看起來真像個男孩子。此刻身穿一身黑色的運動套裝,正翹着二郎腿坐在課桌上。
林笙,她的朋友兼室友,為人果敢。
“嘴這麼碎,噴糞呢?”
“你說誰嘴碎?!”
陸茵不滿地回頭,眼裡充滿恨意,也不知道在恨誰,眼中暗含威脅之色。
江荷也坐不住了,一開口盡顯嘴毒。
“林笙有說錯嗎,你們這樣低劣的行為,就是赤裸裸的80!我真為你們感到羞恥,同為女生,竟然想的是怎麼欺負人。”
畢竟心理年齡比他們大了一些,江荷說話的語氣也免不了帶上了些說教的味兒,等她意識到時,陸茵直接朝地面狠狠地啐了一口,用挖苦的語氣反擊。
“江荷,你有什麼資格教我?說來也奇怪,你跟那個轉校生才認識幾天啊?兩天都不到吧?就這麼急着湊上去獻殷勤?”
陸茵怪腔怪調的嘲諷道,神色誇張,還時不時發出低低的怪笑。
江荷一臉無語,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打量着有些抽風的陸茵。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人這麼逗呢?
“夠了!”
時夏似是終于忍不住,壓抑許久的情緒徹底爆發,發出一聲讓人膽戰心驚的怒吼!
江荷轉頭看向她時,她的臉色又十分平靜,沒有任何波瀾。
安靜得甚至有些吓人,仿佛剛才隻是衆人的幻聽。
“喲,生氣了。”
陸茵看當事人有反應了,繼續挑釁。
已經無可救藥了。
江荷無奈搖頭,同時将時夏的身體死死摟在懷中,任由她像一隻發狂的野獸般奮力掙紮。
這樣做當然不是為了保護陸茵,她該早該受到懲罰的,但并不是現在。
“滾!”
時夏雙眼猩紅,脖頸上青筋暴起,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似乎下一秒就要沖出去,跟陸茵扭打在一起!
“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你以後别管我了,也别攔着我,你滾開!”
時夏聲音沙啞得如同老舊的風箱,似乎每一個字都是強行擠出來的。
教室裡亂作一團,有人察覺出事情的發展不太對勁,已經從後門溜出去報告老師了。
江荷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小小的身軀硬是将時夏一米七八的高個兒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懷中,眼淚不知什麼時候流出,眼前的景物都變得模糊了。
對不起,時夏,對不起。
你讨厭我吧,恨我吧。
這一世,我隻想要你平安,不沾染任何污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