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吐?”
時夏注意到江荷的異常,開口詢問,不過擺着一副死人臉,看上去極其不情願。
“嗯。”
江荷捂着嘴,答得含混不清。
雖然這很丢臉,但自己已經快忍不住了,一到廁所,江荷便輕輕推開在旁邊攙扶的時夏,慢慢蹲下,吐得昏天暗地。
疼,疼得似乎要把心肺一起嘔出來。
穢物不斷嘔出,廁所的空氣彌漫着一股酸臭味。
江荷感到嘴裡發苦發酸,又嘔出來了幾口酸水。
她眼中含淚,頭發淩亂,臉上的表情十分難看,虛弱得仿佛風一吹就能吹倒。
時夏還很貼心地給她帶來了水,江荷涮了涮嘴,又吐出來。重複了好幾遍,嘴裡的酸苦味勉強被去除。
“我真的不應該幫你!”
看着江荷嘔出的那灘惡心的穢物,時夏忙移開眼神,語氣崩潰。估計經曆這麼一出,晚飯都吃不下了。
“你不還是幫我了嗎?”
江荷用挑逗的語氣回怼道。
“我……”
時夏一時語塞,原本冷若冰霜的臉上開始泛起尴尬的紅暈。
“你自己先待着,我出去一下。”
冷冰冰撂下一句話後,時夏便逃難一般,開門,出門,關門,一套動作簡直一氣呵成。
不過,她并沒有走遠,而是靠在了一棵樹後,蹲下身看着手機裡的消息。
突然,一個微信電話跳了出來,時夏遲疑一瞬,還是接通了,皺着眉将手機拿遠了些。
“怎麼樣?荷姐怎麼樣了?!你們到診所了嗎?!”
入耳的便是林笙洪亮的嗓門。
聲音呲呲的,有些雜亂,估計對面的人急得差點把口水噴出來了。
時夏吓得把手機拿遠了些,深吸了一口氣,盡量控制住不說髒話。
“到了,在診所,輸液。”
時夏的話依然少,能用幾個簡單詞概括完的事情,絕對不會說完整的句子。
電話那頭的林笙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電話這頭的時夏可沒那麼好受,聲音哔哔啵啵的,感覺耳朵快被震聾了,正準備挂掉時。
沒想到林笙直接先她一步……
時夏:“……”
林笙這姑娘的确是個實誠人,不然時夏也不會輕易同意加她的聯系方式,隻不過,有些熱情過頭了些,吵吵嚷嚷的讓人心煩。
時夏返回診所後,又伸出指頭,輕輕碰了碰江荷的額頭。
還是燙,看來還沒退燒。
江荷又張了張嘴,頓了頓,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還要輸多久啊?”
江荷擡頭,望了望頭頂挂着的輸液瓶,苦澀地笑了笑,有些疑惑地問:“隻有一瓶嗎?”
時夏也擡頭望着輸液瓶,正準備詢問。
小護士又提來三瓶,一個一個地挂在了江荷頭頂。
“啊!!!”
江荷發出一聲絕望的慘叫,但因為過于虛弱,聲音比平時小了不少。
這羸弱的身子,她真的是服了!
時夏淡笑幾聲,似是終于看到自己讨厭的江荷吃癟,她心情極為舒暢,順勢坐在了她旁邊的位置上。
輸液瓶中的液體一滴一滴輸進了江荷的血管,江荷面色逐漸好轉,至少沒有了剛才死人般的慘白。
過了一會兒,坐在江荷旁邊的大媽輸完了液,帶着東西離開,小護士見江荷無所事事地摳着手指,把大媽位置上的電視遙控器遞給她。
“小姑娘,自己看吧!”
江荷道了聲謝,随意地按着遙控器。
那個年代,電視上流行的劇,不是抗戰神劇就是偶像劇,奇葩的三角戀,一個誤會能演上幾十集!加上男女主蹩腳的演技!
偏偏那時候自己還挺喜歡看這種奇葩偶像劇的,現在看來,簡直不忍直視!
江荷感到十分煩躁,不停地按着遙控器的按鍵,電視屏幕不停地變換着,索性找了個動畫片。
時夏扔下手機,擡頭看了看電視,瞬間繃不住了,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動一下。
電視裡傳來某光頭經典台詞:“惹我光頭強,熊熊變綿羊!”
江荷面無表情地解釋:“我實在找不到能看的。”
盡管時夏看上去渾不在乎,但前世的經驗告訴她,時夏的微表情已經出賣了一切,她是真的有點想笑的意思。如果是林笙的話,估計早就趴她身上笑得面部抽筋了。
看了不知道多久的熊出沒,終于,最後一瓶輸完了,小護士拉住了江荷的手,慢慢解開綁着手的膠布。
折騰了那麼一圈,一看手機,江荷整個人險些石化。
已經7:45了。
好家夥,輸個液竟然輸了那麼久,萬幸沒有超過請假條寫的八點鐘。
請假條還是林笙先斬後奏,冒着大風險從辦公室裡偷出來的。
還偷偷順了不少出來。
對學生時代的他們而言,簡直是稀罕物!
江荷找了個僻靜處蹲下接了個電話,裡頭傳來林笙的聲音,似乎是偷偷打的,壓着嗓子,但還是能聽出語氣是相當急切:“在嗎?都快八點了,輸完了嗎?再不回來荷姐你要被扣德育分了!!”
江荷扶着牆根,清清嗓子。
“是我,江荷,我馬上回來。”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江荷似乎預知到了什麼,條件反射,把手機拿遠了些,果不其然,下一秒。
“太好了太好了!!!!荷姐你還好吧?頭暈不暈??嗓子還疼嗎?!!”
江荷面色難看,也不好意思打斷他——她根本插不進去話,隻能皺着眉聽林笙在電話那頭興奮地大叫,好不容易找到個間隙,江荷插話道。
“我沒事了,就是現在感覺……我耳朵要聾了。”
“還有,你别太激動了,注意點老師。”
這麼明晃晃的暗示,就算是傻子也聽得懂。
江荷“别有深意”地說完,便輕輕地挂斷了電話。
重生之後,江荷不由地感歎,自己簡直是十幾歲的年齡,八十歲的身體素質。
才蹲了一會兒,江荷便覺得腰酸腿麻,小腿微微顫抖,好不容易撐了起來,一個踉跄,運動系統仿佛不受自己控制,邁着詭異的步伐,往旁邊跌了過去!
完了。
江荷已經閉上了眼,雙手胡亂在空中抓,想抓着什麼可以當支撐點的東西。
“你在幹什麼?!”
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自己的身體反倒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接住,耳邊傳來熟悉的清冷嗓音。
江荷一昂頭,看到了時夏面無表情的冰塊臉,那眼神略帶嘲諷地看着她。
江荷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的臉還沒有完全丢完,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沒踩穩,腳底如同踩了西瓜皮,又是一滑!
時夏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忙把自己的頭轉向别處,雙手仍然緊緊抓着江荷。
江荷經曆了如同坐過山車一般的刺激,急忙揉了揉自己受傷的心髒,想把旁邊的樹砍了原地造個棺材,把自己給釘進去!
自己的臉是徹底被丢光了。
“你……你回學校嗎?自己回去還是?”
時夏語氣平靜,仿佛沒看見江荷這個二愣子搞出的大動靜。
江荷巴不得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急急忙忙道:“我……我自己回去,今天多謝你了!”
過了一會兒,似乎反應過來什麼。
“等一下,你不回去?!”
“不用你管。”
又是那樣平淡沒有起伏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