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幫助與自己毫無糾葛的陌生人,江荷也并不想麻煩夥伴們。
這隻是她自認為的“行俠仗義”。
她用自己打寒假工掙的錢,從某寶買了隻小巧的錄音筆,價格不貴,在她的接受範圍内。
既然口頭辱罵找不到證據,那就錄音。就算被懷疑,也有理由圓過去。
畢竟,為防止遺忘,随身攜帶錄音筆錄老師講課重點的大有人在。
誰知道他們罵人怎麼就恰好被錄進去了呢?
女孩明顯顫抖,長達近一年的語言霸淩讓她缺乏反抗的勇氣。
對于眼前這個之前素未謀面,卻眼神堅定的女生,她感到惶恐。
覺察到她的猶豫,江荷堅定地握了握她微微發顫的手,似乎在無聲地給予她力量,女孩張了張口,但想說的話卻硬生生被江荷堵了回去。
江荷語調溫柔,卻帶着幾分不容拒絕的威嚴。
“不要說你不行,你隻是在錄課,至于在走廊上錄到的,你隻是忘了關錄音筆而已。”
女孩本能想要拒絕,她害怕自己的反抗會讓兩人變本加厲,但江荷的話似有魔力,她不安的内心得到了一定安撫。
有了鼓勵,她似乎多了些勇氣。
女孩緊抿嘴唇,低頭半晌後猛地擡頭,像是豁了出去,看向江荷的眼神不再躲閃。
江荷欣慰地笑了。
去吧!勇敢的女孩!去讨回你的公道!
進門時,文靖軒和銀皓天兩人又一如既往地發出了怪叫聲,引得班上男生哄堂大笑。
同桌講題時,她依然是被孤立的那個。
再次聽到從後桌傳來的污言穢語時,女孩雙手還是條件反射地顫抖,她将手伸進口袋,肌膚碰到了一個方塊狀的堅硬物,帶着滾燙的熱氣。
是那個女生——江荷給她的錄音筆。
腦中又回想起女生期待的眼神。
就當是不讓她花的錢白費吧。
女孩義無反顧,按下了錄音鍵。
随後将錄音筆從口袋中掏出,塞在了隐蔽處,便于錄得更清楚。
下課上廁所時,面對他們的圍堵,女孩不再害怕,而是故意貼近,在下流的哄笑聲中,錄下了他們所有的“罪狀”。
幾天後,一張标題為“震驚!高一男生竟倚仗家世然長期霸淩騷擾女同學,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的傳單,在整個學校爆火,甚至傳到了高二,高三年級。
那時候高中學生有手機的并不多,江荷将銀皓天,文靖軒兩人騷擾同班女生吳屹琳的紙條整合複印了數十份,趁沒人的時候貼滿了學校的公告欄。
當然,江荷在某吧,某博等網絡平台也匿名發了帖子,盡管用的是名字縮寫,但同年級的肯定能認出來,有多少人看算多少人看。
整個中學很快便淪陷于這個“驚天大瓜”之中,兩人成為了女生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看到了恨不得吐一口唾沫的那種。
江荷還故意把兩人的作惡“歸功于”他們父母的身份上,給扣了個大帽子。不管他們父母知不知道這件事,能教出這樣的孩子,父母估計也不見得有多稱職。
事情越鬧越大,果不其然,年級組坐不住了。
調查監控未果後,銀皓天,文靖軒,吳屹琳三人便被叫到了辦公室。因涉及校園霸淩等敏感問題,三人的家長也被叫了過來。
吳屹琳的母親是普通的工人,面對衣冠楚楚的文銀二人父母,也絲毫不懼。緊握着寶貝女兒的大手,雙眼猩紅。
有母親做堅實的後盾,吳屹琳也不再恐懼,而是死死地瞪着進了年級辦公室還嬉皮笑臉的二人。
“我們沒有,我們就是跟她鬧着玩而已。”
文靖軒無恥開口,輕飄飄地将事情定性為了“玩鬧”,要多無辜有多無辜,就像是吳屹琳小題大做一樣。
銀皓天也譏笑補充。
“你說我們罵你,有證據嗎?”
說罷,便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等待,眼神輕蔑,似乎在笃定吳屹琳拿不出什麼證據。
雙方的父母看向吳母的眼神也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鄙夷。
吳屹琳唇角一勾,露出有些森然的笑來。
求錘得錘。
她安撫地拍了拍母親粗糙的大手。
從口袋裡掏出錄音筆的瞬間,吳屹琳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意。
銀皓天眼中劃過慌張之色,盡管他強裝鎮定。
錄音筆音質不好,有“沙沙”的雜音,但還是錄下了兩人是如何用各種下流的話侮辱她的罪惡過程。
辦公室瞬間鴉雀無聲,錄音筆中,污言穢語還在播放。
吳母已經泣不成聲,心疼地将女兒緊緊抱住。
她後悔啊,後悔自己工作忙,連女兒受了那麼多欺負都不知道。
她伸手想打自己的耳光,卻被吳屹琳死死拽住。
“媽,是我不想告訴你的……我不想讓你為了我而生氣,這些事情,都……都過去了……”
似是卸下所有重擔,趴在媽媽溫暖的懷中,吳屹琳終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放聲大哭起來。
此刻,積攢了一年的委屈,全都傾瀉而出,她将自己積攢的,兩人騷擾她的紙條盡數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