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淳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表示晦氣。
江荷也聽得渾身熱氣上湧,胸膛也因為憤怒劇烈起伏,她不得不做了幾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覺得荒謬,為什麼有人覺得學理科會是一種“優越”?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
學文學理,就跟有人喜歡吃橘子,有人喜歡吃蘋果一樣,喜歡吃什麼就選什麼呗。
夏淳很優秀,她對異性産生懵懂的愛情,并不等于她莽撞。
她很向往女男平等,勢均力敵的情侶關系,而不是某一方委曲求全,被迫“自願”困入柴米油鹽的囚籠之中。
江荷感到羞愧,她低估了夏淳這個孩子的決心。
當那個男的問出那句話時,不管是不是開玩笑,在夏淳的心裡,對他還算“正經”的濾鏡已經碎了一地。
趴在桌子上哭了一節課後,夏淳已經調整好了情緒,眼中滿是堅定。
江荷鼓勵地拍拍她的後背。
時夏和方岚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跟了上去。
于是,下課十分鐘,整層樓都聽到了夏淳正氣十足的怒吼。
她一點也不畏懼比她高那樣多的男生,有時夏她們的默默守護,她有什麼理由畏懼呢?
夏淳将他給自己買的手鍊等小飾品,盡數砸在了他的臉上,現在來看,一些廉價的小玩意兒罷了。
這些,她媽媽能給她買,夥伴能給她買,她自己也能買,自己為什麼會被這些東西哄得找不着北?
“呸,我去你大爺的,diao短見識也短的東西,還說什麼女生必須要洗衣做飯,操持家務,你也配?不止是我,你班上,全年級,甚至全校的女生都會唾棄你狹隘的言論!”
理科A班也有不少女生,聽了夏淳這一大段慷慨激揚如同演講的話,很快便知曉了前因後果,紛紛瞪向那男的,眼神鄙夷。
她們都是憑着實力擠進理科A班的,之後也會投身于各行各業,為社會的發展添磚加瓦。
雖然對于婚育問題,現在讨論還太早,但她們的人生價值決不會是“洗衣做飯”“賢内助”。
現在不是,未來也不可能會是!
這件事深深打擊到了夏淳,她選擇醉心于學業,對旁的雜事都選擇視若無睹。
兩個班的班主任得知這事後,還專門在各自班上開了一個簡短的班會,夏淳更是被楊雪梅單獨叫去談話了。
與其說是“談話”,不如說是“安慰”。
楊雪梅準備好了紙巾,摘下了夏淳的眼鏡。
夏淳原本憋回去的淚再次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出。
“嗚嗚嗚,老師,我錯了,我再也不……再也不敢喜歡人了。”
楊雪梅眉頭皺起,無奈搖搖頭,她并不贊同。
但還是耐心地等待着夏淳發洩情緒,看着她哭紅的鼻子打趣道。
“看你,鼻子都哭成蘿蔔了。”
夏淳破涕一笑,睫毛上還挂着淚珠,看上去分外滑稽。
“夏淳,你不需要說‘你錯了’,這甚至都算不上一個錯誤,青春期對異性或者同性産生好感都是正常的。”
“隻不過,這個年齡,你們最重要的是學習。俗話說得好,‘站得更高看得更遠’,以後你如果要選擇談對象的話,你的擇偶觀說不定會發生很大的改變。”
“不管是女孩男孩,都應該承擔責任,而不是隻讓一方承擔責任,成為對方的‘附庸品’,這很荒謬,也很悲哀。”
夏淳睜着濕漉漉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緩緩點頭。
楊雪梅歎氣,這孩子還是被保護得太好了。
私下裡,她已經了解清楚了班上所有人的家庭狀況。
夏淳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可以說是“團寵”,家裡雖不富裕,但借錢也要給她準備房子。
是連親自燒個水都會被母父一頓誇的孩子。
溫馨的家庭氛圍養出了這麼個“小太陽”,夏淳三觀很正,正義感很強,就是心思太過單純。
看着握緊雙拳的夏淳,楊雪梅摸了摸她的頭。
還有一句話她埋在心底,并沒有說出來。
“我班上的女孩,才不會給人洗衣做飯,她們以後會活得潇灑恣意。”
江荷也托腮思考着她與時夏之間的關系。
盡管多年的分離,讓她急不可耐地想多靠近時夏一些,但還是選擇等待她們都高考完之後表露自己的心意。
她不能耽誤時夏,也不能耽誤了這一世的自己。
高考完之後,不管這一世,時夏對她是個什麼态度。
愛也好,單純把她當普通的好友也好,她都選擇接受,甚至放手。
飛吧,時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