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忘了,時夏不是合曦人,最多隻能說幾句簡單的合曦話。
“誇你長得好看的意思!”
江荷飛速解釋道,将兩人推進門。
時夏如同魚一般,靈活地從縫隙中鑽出,殷勤地把江梅落在門外的行李給撈了進來。
順帶狠狠捶了江荷的胳膊一拳。
“連自己老媽的行李都能忘。也是服了你!”
三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江荷時夏坐姿筆直,雙手乖巧地放在膝蓋上,江梅坐在她們對面,撐着頭,饒有興緻地打量着她們。
客廳的氣氛略微詭異,誰也沒開口說話。
江荷甚至都不敢大聲呼吸,尴尬地吞咽口水。
見兩個孩子互相給對方使眼色,擠眉弄眼的滑稽樣兒,江梅被逗得直笑,率先打破了沉默。
“小夏,這段時間辛苦你照顧我家小荷了。”
時夏被誇,臉頰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擺了擺手。
“小荷……江荷跟我是朋友,我照顧她也是應該的。”
江荷知道,時夏對她的稱呼一直是“荷”,叫小荷的話,她經常嘴瓢叫成“小荷花”,次數一多,傻子都猜的出來。
她肯定是故意的!
不過,就這麼讓時夏見自己的母親了?!
江荷慶幸地撫了撫自己狂跳的心髒,幸好,自己的母親對時夏的初印象很好。
以後成年,若是時夏願意,公布關系時,母親的接受程度也許會高一些。
許久未歸家,江梅拉着兩人聊了好一會兒,從生活起居到學習情況到人際交往,簡直事無巨細,時夏禮貌回應,嘴上始終挂着得體的笑容。
江梅閑不住,問完了事情,馬不停蹄為兩人做午飯。
因着兩人做飯技術有限,午餐都吃得很簡單。江荷做飯,時夏負責打下手和晚上熱菜。
食材倒是買了一大堆,囤在冰箱裡。
江梅的眉頭擰得很緊,無奈地翻着一片狼藉的冰箱,“唰唰唰”扔出來一堆過期的食材。
江荷垂着手站在一旁,不敢言語。
她的臉瞬間綠了,皺成一團,如同一張被任意揉捏的薄紙。
“幺兒,你也真是的!吃的過期了都不曉得扔?保質期短的應該快點吃完撒!”
江梅一邊收拾着冰箱,一邊喋喋不休地念叨,上下嘴皮動得飛快,時夏都被訓得面色慚愧(盡管她聽不懂方言)頭越來越低。
挑了些還能吃的食材後,江梅大步走向廚房。
聽着裡面傳來的切菜聲,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江荷竟有些不知所措。
想到母親比前世提前許多回來了,江荷自然渴望母愛,恨不得黏在母親的身上。
但是,她和時夏的相處模式,肯定要改變了。
她倒是無所謂,時夏在這裡住着,估計沒那麼自在了。
江梅做了滿滿一桌子菜,其中還有一道土豆燒牛腩。
牛肉還是江荷周末去逛菜市場,看到降價了,腦子一熱,直接買了兩斤,買回來卻悲慘發現。
兩人都不會做肉菜。
除了簡單的炒肉沫。
這牛肉也不知道在冰箱裡塞了多久,江梅從角落裡拎出來時,看還能吃,就給全炖了。
也是兩人吃得比較好的一頓。
江荷看着桌上冒着熱氣的飯菜,眼眶逐漸通紅,這是她許久未感受到的,家的味道。
盡管她内心五味雜陳。
下晚自習時,江梅也會提前守在校門口,确保能安全接到兩人。
這一片是老舊居民樓,巷子縱橫交錯,樓與樓之間排列緊密,路燈經常壞掉,無人維修。
從一個人在漆黑的深巷中艱難前行,然後時夏加入,像一位勇敢的騎士,默默地守護在她的身後,警惕着可能出現的一切危險。
到如今與母親,時夏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燈已經修好,但忽明忽暗。
昏黃的路燈在頭頂搖曳,拉扯着三人的影子。
盡管有了母親,兩人的生活逐漸變得有條不紊,但三人還是明确分工,共同經營着這個老舊而溫馨的出租屋。
一三五江荷掃地,二四六時夏掃地,母親隻負責做午餐,早餐晚餐由兩人輪換着安排。
很快,又是一年夏。
學生們換上了夏季的短袖校服,女孩子們大多将頭發紮成利落的高馬尾,或者清爽的丸子頭,更有甚者直接剃了圓溜的闆寸。
哪怕這會遭來很多異常的目光,在這個還未完全發展的小縣城。
時夏很佩服那位姐妹的勇氣,她自己隻是剪了個有層次的短發,結果疏于打理,一覺醒來直接成了“金毛獅王”。
文科班的女孩子們大多愛幹淨,穿着帶着洗衣液清香的校服短袖,每次與班上女生擦肩而過時,也能聞到她們身上各式各樣的香水味兒。
幾人去運動時,女孩們也會遞過來防曬霜,囑咐她們一定要好好塗,不要被曬傷了。
這是江荷内心深處最柔軟的一段回憶。
學校的小賣部也終于聽取了同學們的建議,雪糕的種類增多,各式各樣的飲料也擺了出來,甚至還開了個奶茶檔口。
盡管是用那種廉價的奶茶粉泡的,下體育課時依然排起了長隊。
什麼都在變,六人小分隊也變成了五人,沈嫣收拾行李,去主城區的舞蹈機構參加集訓了。
集訓要統一收手機,隻不過沈嫣賊得很,偷藏了一個備用機。
發來的視頻搖搖晃晃,角度刁鑽,沈嫣穿上舞蹈服,同許多懷揣夢想的女孩們一起拼搏,其中不乏來自主城的衆多佼佼者。
林笙作為體育生,訓練的時間也比平常多了許多,五人小分隊又慢慢變成了四人。
悶熱的教室裡,頭頂兩台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風扇吱呀吱呀的轉,發出的噪音惹人厭煩。
什麼都變了,唯一不變的就是。
學校還是舍不得開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