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夏醒來,默默地收拾行李,把自己常穿的幾件衣物塞進行李箱裡,又快速地掃了一眼挂在顯眼處的兩套綠色系的漢服,猶豫半分,慢慢取下來,疊得整整齊齊,也塞進了行李箱裡。
她有些自嘲地在心裡道:你也受夠了?回來不到半天,就要走了?你能去哪裡呢?哪裡能容得下你呢?你好意思麻煩她嗎?
時夏也沒想多少,将自己的日用品十分熟練地收拾完畢後,又從書架上取下幾本自己常看的小說,裝進了自己的書包裡,将房間裡的燈關了,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經過時戀房間時,她突然有幾分猶豫,但還是快步走出了滿地狼藉的客廳,悄悄把門關上了。
用不着跟她打報告,反正她也沒空管她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小區門的,隻感覺腳底下仿佛喝醉了,飄飄忽忽的,使不上勁兒,差點一個踉跄跌倒在地。
現在的自己,有家不願意待,也待不下去,就如同一隻流浪狗,四海為家。
她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人的電話,冰冷的面容中隐約透露出些許期待。
夏天燥熱的微風,裹着蟬鳴,挾着期盼,飄向遙遠的村莊。
“陳晚晴!給老娘站住!”
江荷把最後一件衣服晾好,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戲劇性的一幕,自己馬上升初三的表妹陳晚晴,正在被自己的舅媽陳春蘭,猛獸捕獵一般滿院子追着打。
陳春蘭邊罵,邊用緊攥在自己手心的掃帚在空中揮打,陳晚晴仿佛一個小學數學考了零蛋的孩子,拖鞋都跑掉了,邊跑嘴裡叽叽咕咕不知道在念什麼經。
“表姐!!救我!我媽瘋了!她要打死我!!”
陳晚晴剛绾好不久的頭發,如今全散了,衣服上全是塵土,可憐兮兮的如同一個餓了兩三天的乞丐,順勢躲在江荷的背後。
陳春蘭見她躲,也不惱,冷笑一聲,揮了揮手裡的掃帚,精準無誤地擦過了江荷,打在了陳晚晴的背上!
陳晚晴發出一聲比鬼還難聽的慘叫,捂着自己的背。
陳春蘭見自己打中了,孩子一般高高地昂起了頭。
“小荷,你别護着她,這死丫頭就是欠揍,放假還沒一天,皮子癢了!”
陳春蘭挑起眉毛,有意無意地拉長了聲調,陳晚晴吓得渾身發抖,可憐兮兮地躲在江荷的身後,把她當成了自己的“保護傘”,自己的“救世主”!
“姐,你手機響了!”
陳春蘭一聽,“喲呵”一聲,嗤笑着調侃。
“咋滴?想轉移老娘的注意力?你這把戲我還沒摸透嗎?”
話音未落,江荷似乎也聽到了什麼聲音,眉心一皺,噔噔噔跑進了房内,陳春蘭得意的笑容瞬間凝固。
“行吧。”
陳春蘭撇撇嘴,對自己沒能抓住陳晚晴的把柄,感到十分失落。
江荷看了看來電人的名字。
不知為何,她應該笑的,但仿佛無形之中有一股力量,将她馬上上揚的嘴角強行壓了”下去,最終成了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奇怪表情。
陳晚晴剛挨完陳春蘭的“毒打”,皮又癢了,屁颠屁颠地進了客廳,腦袋伸長,瞟了眼江荷給時夏的備注,突然發出一聲欠揍的笑。
“喲,姐,這是誰啊?”
陳晚晴臉上翻騰着十足的八卦欲望,渴望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江荷的一舉一動,眼看着她接了電話,用她從未聽過的溫柔語氣跟電話那頭的人說話。
江荷的聲音本來就帶着少女的甜,如今用這種溫柔語氣說話,如同一個汁水甘甜,肉質綿軟的蜜桃。
“怎麼啦?才回家沒多久,就想我啦?”
江荷挑起溫婉的眉,語氣中帶着十足的調侃。
陳晚晴眼睛都直了,直接将整個頭探了進來。
電話那頭竟然沉默了片刻,這令江荷有幾分意外,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憑借對時夏多年的了解,這裡頭的緣故,她已經猜中了七八分。
時夏組織着語言,盡量長話短說,她相信江荷不是榆木腦袋,一聽就能明白。
“跟時戀産生了一些不愉快的矛盾,我想在你家……”
時夏頓了頓,猛然想起,江荷也是寄人籬下,忙修改道:“你親戚家躲幾天,不會添太多麻煩,食宿費可以給。”
江荷還未完全咧開的嘴角瞬間凝固,瞟了一眼一旁眼睛瞪得溜圓的陳晚晴,大腦頓時一片空白,突然想起了什麼。
她一直開的免提……
陳晚晴就這麼大張着嘴,瞪着眼,如同一尊滑稽的泥塑,臉上層層疊疊地寫滿了“不可思議”四個大字。
江荷神情嚴肅地望着她,沖她擠擠眼睛,仿佛一個扼殺小孩好奇心的嚴厲家長。
也許是覺察到有其他人的存在,時夏不欲多言,草草結束了對話。
“地址發我,咱們微信聊,先挂啦。”
陳晚晴瞬間洩了氣,好奇心雖然愈發膨脹,但被江荷強行壓制住,不甘地撇撇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