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校門時,已經是下午了。換作是平常,街道兩旁早就擺滿小吃攤了。
兩人頭一次覺得這條路如此寬闊,好幾個人并肩走都綽綽有餘。
上學的時候,隻能從人堆中的縫隙中看準時機,迅速鑽過去。
江荷被時夏領着來到學校側門口的一個簡陋的小賣部——就搭了個遮陽棚,擺了幾張有些年頭的舊木桌。
木桌上全是小零食,五毛錢一包。
時夏随意挑了幾包,順帶要了兩個甜筒。
江荷打量着甜筒,覺得它長得有些眼熟,眯着眼睛思索一會兒,終于想起在哪裡見過了。
這是運動會時,時夏隔着學校的栅欄,與小賣部的阿婆交易的。
甜筒口味是酸甜的菠蘿味,雖然是色素,但隻要一塊錢。
江荷正在挑選着辣條,順便挨個翻看着包裝上的生産日期保質期之類信息,餘光瞥見一個戴着遮陽帽的,身材高挑的女人緩緩走到她身旁,也挑着零食。
鬼使神差,江荷擡頭打量了一眼身旁的女人,遮陽帽蓋住了她大半張臉,隻露出嘴唇。
她皺了皺眉,她第一反應竟然,想到了時夏?
江荷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感覺自己魔怔了。
再次看過去時,女人已經選了滿滿一大堆零食,似乎是急着離開,她飛速結完賬,已經邁出去兩步。
盯着女人的背影,江荷愣了半晌,總感覺在哪裡見過。
這時,時夏也挑好了零食,沖阿婆開口道。
“阿婆,麻煩結下帳。”
抱着沉甸甸的一堆零嘴兒,時璟熱得不行,正準備快點回去,冷不丁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鬼使神差地往回走了幾步。
這沒有任何起伏的語調,讓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匆忙經過她旁邊的女孩。
明明隻是個普通路人,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對她如此印象深刻?
結完賬後,時夏擡頭,眼神尋找着江荷的方向,卻對上了另一雙熟悉的眼。
空氣似乎凝結住,時璟深吸一口氣,嘴巴因為驚訝而張開,瞳孔劇烈收縮,滿是不可置信。
女孩的身影倒映在她黑沉如墨的瞳孔中,時夏疑惑地歪了歪頭,神色慢慢被疑惑所覆蓋。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啊?”
學校附近奶茶店。
時璟摘下了遮陽帽,露出那雙跟時戀相差無二的眼睛。
不同的是,時璟給人的感覺,多了幾分堅毅和倔強。
靠在椅背上,吹了會兒舒适的空調,時璟滿足一笑,詢問坐在對面的江荷時夏兩人。
“要喝什麼嗎?”
江荷慌忙擺手,示意自己不需要。
時夏則毫不客氣。
“一杯珍珠奶茶,正常糖。”
江荷的視線重新落在時夏臉上,又再次看向時璟,疑惑如野草般瘋長,最後,她猛地轉頭。
江荷一臉木然,隻聽到旁邊的時夏輕笑一聲,調侃道。
“你才看出來?”
江荷尴尬得滿臉通紅,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畢竟是親姐妹,時璟跟時戀長得自然像,而時夏又是時戀的女兒,五官跟時戀,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看到時夏的臉,時璟第一反應是。
自己難道是工作太累,出現幻覺了?
竟然看到了十七歲的姐姐?!
畢竟離開家也有17年了,甚至連姐姐的記憶也逐漸模糊,隻依稀記得姐姐在那糟糕的十七歲,她有了一個女兒。
如今,時夏也來到了她的十七歲。
看樣子,她過得很好,一頭利落的短發,盡管面對陌生人時面色依舊冷漠。
她也有了朋友,那個叫江荷的女孩,每次看向她時,時夏的眼神溫柔得如同四月的春風。
時璟喝了一口奶茶,看向時夏的眼神變得欣慰。
“姐姐怎麼樣了?”
她問的是時戀。
似乎是糾結了許久才開口問的。
時夏握着珍珠奶茶的手一頓,她垂下眼眸,瞳孔瞬間變得黯淡,許久沒有回複,似乎在斟酌着用詞,最後,她似是不知道怎麼形容時戀現在的狀态,隻能“破罐子破摔”地回複道。
“不太好。”
“這樣啊。”
時璟的臉上流露出些許心疼,看來,她走了以後,姐姐也并沒有多好過,當年的事情給她造成了不小的陰影,一陣強烈的後悔之意突然湧了上來。
江荷看到,時夏喝了一口奶茶,似是被奶茶的冰涼刺激,她的眉心劇烈一跳。
時夏捏着吸管,有些無所事事地攪動着裡面的珍珠。
江荷張張嘴,想說點什麼打破這尴尬的氛圍,面對從來沒見過的長輩,時夏自然沒有什麼話可以說。
至于自己,時夏家的事情,她也不了解,深知“說多錯多”。
江荷選擇閉嘴,雙手搭在時夏的肩頭,将臉趴在時夏的後頸。
她感受到,時夏溫熱的手掌覆在了她的臉上,溫柔地拍了拍,表示安慰。
江荷正欲閉目養神,沒想到對上了時璟投來的,帶着濃濃探究的眼神,眼皮瞬間彈開!
江荷耳旁也傳來了時夏淡漠的詢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