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已經頂着滿臉奶油撲向雄獅，三隻大型貓科動物滾作一團，撞翻了香槟塔。

夜風帶着櫻花香拂過面頰。堇可跟着陸命溜出喧鬧的禮堂，發現天台已經被改造成臨時觀星台。

“要許願嗎？”陸命突然問。

他指向星空，“軍校傳說，畢業夜能看到流星的哨向，将會成為戰場上最默契的搭檔。”

堇可的指尖還沾着禮堂香槟的甜味，夜風一吹，蒲公英絨毛便自發纏繞上陸命的手腕。

“許願？”她仰頭望向那片與軍校燈火遙相輝映的星空，“你居然也信這個嗎？”

“根據氣象數據，87%概率是星際艦隊殘骸在大氣層燃燒。”陸命頓了頓，“但13%……”

“但13%……”陸命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纏繞在腕間的蒲公英絨毛，“值得一試。”

天台的夜風掀起堇可的額發，她看見陸命的睫毛在星光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那頭總是威風凜凜的雄獅精神體此刻正趴在他們腳邊，尾巴尖輕輕拍打着地面，像在數着什麼節奏。

“你知道我許了什麼願嗎？”堇可突然轉身，後背抵着欄杆。

她的蒲公英精神體在兩人之間飄散開來，每一根絨毛都泛着微弱的金光。

陸命喉結動了動。

遠處禮堂的喧鬧聲隐約傳來，夾雜着謝深的大笑和江甯境又開始胡言亂語的聲音。

但此刻這些仿佛都被隔在了另一個世界。

下面突然爆發歡呼聲。

兩人回頭看去，隻見禮堂上空，夏知許的光明女神蝶正用鱗粉繪制巨幅畢業賀圖。

江甯境的座頭鲸馱着醉醺醺的溫嶺在空中表演特技飛行。

而白虎精神體四腳朝天躺在獅子背上，爪子還摟着半瓶香槟。

堇可突然鼻子發酸，一開始以為度日如年的軍校生活現在就這麼走到了尾聲。

無數個夜晚，陸命幫她修改不及格的戰術作業，修長的手指在電子屏上劃出漂亮的弧線，雄獅精神體趴在她腳邊打盹，尾巴時不時掃過她的腳踝。

謝深的白虎偷走她的蒲公英被她全校追捕，哨兵倚在走廊拐角笑得前仰後合，當他們在花壇的角落裡找到那朵被白虎藏起來的蒲公英，他卻在教導主任出現時挺身而出："是我指使精神體的"。

溫嶺嘴上說着"麻煩"，卻陪她在訓練場加練到淩晨，月光下的身影挺拔如松，海東青精神體為她銜來保溫杯裡的熱可可。

還有江甯境每次複習訓話後，悄悄留在她課桌裡的能量補充劑，包裝上寫着歪歪扭扭的"加油"。

夏莉的松鼠精神體在期中考核時，為她擋去對手的精神攻擊。

就連被她捉弄過的校長，也曾在她的處分單上寫下"再給這孩子一次機會”。

……

是他們讓堇可在自己的記憶還沒恢複時在這個陌生而又不真實的世界找到描點。

淚水模糊了視線，堇可感覺到陸命的手指輕輕擦過她的眼角。

他的掌心有訓練留下的繭，溫暖得讓人心顫。

陸命低頭吻去她睫毛上的淚珠，雄獅精神體在他們腳邊發出滿足的呼噜聲。

堇可的蒲公英在夜風中靜止了一秒，随後全部絨毛化為璀璨的金色。

夜空下，所有精神體不約而同地将爪子/翅膀/葉片疊在一起。

這個畫面恰巧被趕來采訪的校報記者拍下。

後來成為星際戰争史上著名的《安德裡亞3035級優秀畢業生精神體盟誓》

然而當時少年們誰也不知道，這将是他們最後一次全員齊聚的和平時刻。

一顆流星突然劃破天際，堇可看着直到它消失。

“眨眨眼，”陸命的呼吸掃過她耳尖，“流星的光會烙在視網膜上。”

黑暗中，堇可感覺到蒲公英精神體正在失控瘋長。

那些絨毛鑽過陸命的指縫，在兩人之間織出一張發光的網，每一根都顫抖着傳遞同頻的脈搏。

陸命在流星墜落的尾焰中吻住她，誓言碾碎在唇齒間。

遠處傳來謝深嘹亮的口哨聲，伴随着白虎精神體撞翻香槟塔的動靜。

但此刻，堇可隻聽見陸命的心跳，和自己胸腔裡綻放的，像蒲公英一樣輕盈又飽滿的喜悅。

畢業照正式開始拍攝。

謝深的頭頂着一個被溫嶺凍住的蛋糕，那蛋糕在燈下閃耀着奇異的光芒。

堇可的那些蒲公英不知道從哪兒偷喝了所有的香槟，此時正在空中肆意飛舞，在空中畫出一顆顆愛心。

江甯境緊緊地抱着那個被唱啞的麥克風，臉上洋溢着傻傻的笑容。

陸命機械的比着剪刀手，臉上的表情說着他放棄掙紮了。

而溫嶺則在照片的邊緣，冷靜地凍住了想要逃跑的校長。

攝影師：“……你們是我拍過最不靠譜的一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