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魏雲好歹顧忌着狄家這一群女眷,那幾個庶女不算什麼,兩位嫡小姐在此,她多少要顧忌幾分自己的顔面。
因此,還未等明朝雨落座,魏雲冷哼一聲:“哪來的破落戶?真是污了人的眼。有些人啊,身着錦衣也掩蓋不了她的那身窮酸味。”
在魏雲眼中,除了狄知州狄家,整個永平就沒有她不敢得罪的,何況她自京城而來,從心底裡就瞧不上這些地方上的姑娘們,往往在宴席上被她訓斥嘲諷後,這些姑娘們也隻能咬牙垂淚,哭哭啼啼的告退。
誰讓她爹是通判呢?
魏雲緊緊盯着明朝雨,目光不善,連着兩樣她看上的東西都被這丫頭占為己有,讓她久違的升起一股被侵犯權威的憤怒。
明朝雨歎了口氣,看來,她和這位身份尊貴的貴女的梁子是結下了。
不慌不忙地坐下,明朝雨接過一旁婢女奉上地茶盞,淺嘗一杯,才不緊不慢的接過話頭:“明家雖然破落,但能偏安一隅已是極好,若是這位小姐實在受不了和民女同坐一處,不如先行離開?”
兩次相遇,因一隻水丞就能如此記仇之人,不是什麼好想與的,也不是明朝雨服軟就能讓她舒心的,左右有狄大小姐在一旁看着,明朝雨也不再忍氣吞聲。
“你!”魏雲氣結,這卑賤地民女,竟然想趕她離開?她怒氣上湧,口不擇言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本小姐面前大呼小叫?淺桃!給我···”
魏雲話沒說完,淺桃先跪在了魏雲面前,抓住魏雲擱在膝上的兩隻手,低聲央求:“小姐,慎言啊!”
“魏家好大的規矩,旁人與魏小姐同坐一處地資格都沒有,可真稀罕啊,姐姐。”坐在狄大小姐對面的狄家二小姐掩着唇笑道,語氣溫柔平淡,像一汪緩緩流去的春水,可這内容聽着就不如春水般溫暖了。
“魏小姐,明朝雨是月祺然訂了親的娘子,也算得上是我們狄家的半個姻親,這麼喊打喊殺的,不太好吧?”
狄大小姐眼中帶笑,用着說這花開得真美的贊歎語氣,疑惑問道。
被狄家兩位大小姐出言諷刺,魏雲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恨恨抽出手,叉着腰站起身,“好,你叫明朝雨是吧,本小姐倒是要看看,狄家的親戚你能做幾天!”
說罷,就踢開在她面前的淺桃,跑了出去。
魏雲用勁不小,鞋上又鑲了幾塊寶石,尖利的棱角隻一下,就将淺桃的小腿劃了一道傷口,淺桃顧不得疼,和魏雲的另一個侍女對視一眼,草草福身拜過衆位小姐,忙追了出去。
直到看不到魏雲的人影,狄家的幾位庶出小姐才一言一語閑談起來,仿佛剛剛的争執不存在似的。
明朝雨身至其中,與狄家小姐們相談甚歡,脊背一陣陣發涼。
無他,這群狄家的人,簡直像設定好程序的npc一樣。不論是狄家的仆從,還是這群親親熱熱湊在一起的庶出小姐,每個人都是那麼熱情,謙遜有禮,讓人賓至如歸,這合理嗎?
而這種假面行為的佼佼者,明朝雨将目光移到了望着遠方半眯着眼的狄大小姐身上,那個操控這群木偶人的木偶師,就是她吧?
她的目的是什麼?讓自己和魏雲的矛盾升級,雖然明朝雨也有借狄大小姐的勢出氣的意思,可狄家兩位小姐毫不猶豫地偏幫之語,讓魏雲怒發沖冠,還特意點出了姻親這一詞。
此後,明朝雨無心觀賞美景,滿腦子都是想着狄大小姐有何陰謀。總不會是,單純看魏雲不爽,想讓魏雲不痛快吧?
這廂淺桃和碧桃跟着魏雲小跑出來,拐過了兩道牆,魏雲才停下腳步。
她停在一棵矮樹旁,将枝丫上的樹葉與花朵悉數扯下,揉在手心團成一團,捏碎了扔在腳邊。
“小姐,您歇歇吧,仔細劃傷了手。”淺桃皺着臉,低聲勸道。
“你也敢指使我!”魏雲一連被頂撞,雙眼氣的發紅,她自從跟随父親來永平,哪受過這委屈?反手一巴掌揮到淺桃臉上。
淺桃直直挨了這一掌,不卑不亢的直視着魏雲,白皙的臉上很快浮出紅色掌印。
魏雲這才冷靜幾分,眼珠子顫動一瞬,淺桃是她母親指給她的侍婢,不能像她院中的那些侍女,随意打罵。
她瞥了眼淺桃膝蓋滲出的血迹,勉強道:“辛苦你了,回去領五十兩銀子,買些養顔膏藥,好好抹抹,可别傷了臉。”
淺桃從善如流應了,見主子情緒好些,斟酌道:“小姐,天色不早了,咱們可要回府?”
魏雲癟了癟嘴,有些不情願。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實在是有失她的風範。
可是狄家大小姐,她着實有些怵,永平州隻有她,才能讓她回想起她在京城時見過的那些貴女。
她父親的官職在京城不算高,更别說還有各位郡主公主,她哪敢放肆?
也就來了永平城,才在貴女圈揚眉吐氣起來,初來時,她也瞧不起狄大小姐,可被連着作弄了數次,她意識到,這位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和京城裡那些世家貴女沒什麼兩樣。
這才消停了些。
今日又被狄靜萱嘲諷,魏雲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她比不過狄靜萱,還能收拾不了這小小的民女明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