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落進房間的晨光,他鼻梁左側的小痣有些模糊。
下颌半隐沒在黑色的高領衫裡,額發淩亂地搭在眉上,眼尾則微微向下垂着,泛着病态的潮紅。
景澄輕咦了聲:“早上好,哥哥。”
“不如和午飯問個好。”賀明霁把她的手臂拎起來,在門前錯開身,指了指自己的藍牙耳機,“等我一會兒?”
景澄點頭,從善如流地跟在他身後。
兩間套房都是相同的布局,完全對稱,所以都不用賀明霁說,景澄輕車熟路地找到冰箱,裡面果然也放了果汁。
“我是在解決問題。”
“賀家這個項目預算超支了21.5%,承建方是三叔控股的信平建設……爸,您真幽默,我當然沒打算用遊戲裡的NPC去幫你們建一座島。”
賀明霁的聲音則在書房裡響起。
沒有像剛剛刻意放低,是以景澄才發現他的聲音很沙啞,像被磨砂紙碾過數遍。語調則極其的沉着平靜,以至于到了一種冷淡懾人的地步。
“畢竟,六年前我開始創業的時候,您說齊光在資本遊戲面前一文不值。”
電話那端,賀凜如他預料的愠怒指責,自和母親謝筠選擇離婚後,賀氏就變成他唯一在乎的事物,這麼多年來,賀明霁早就習慣。
他垂着眼,把通話音量調到最低,讓平靜的空氣去回應自己的父親。
額頭忽貼上一片冰涼,他微愣。
景澄一臉深沉。
“怎麼了。等不及了?”賀明霁笑了下,幹脆摘下耳機。
“哥哥,你果然發燒了。”景澄抿出梨渦,隻作沒有看到他眉間的沉郁。賀家對她來說完全陌生,值得關注的隻有眼前這個人。
對比自己額頭的溫度,景澄宣布:“我去找客房服務要一下溫度計。”
妹妹的手掌溫度很低,明顯長時間的握過冰冷的果汁瓶,和深夜抓住他時很不一樣。
賀明霁壓下一瞬間的神馳,溫聲解釋:“不用,我昨天睡得比平時晚,所以,有點着涼。”
他頭一次在浴室裡消磨了那麼多的時間,直到天破曉才狼狽地擦幹淨自己。
出于某種懲戒、急功近利的心态,賀明霁用的是冷水,然而效果十分差,他隻能依靠重複的動作和妄想來釋放。
“昨天。”景澄眨了眨眼睛,思索,“我們什麼時候睡的?”
“我在十二點後。畢竟必須處理兩個醉鬼。”賀明霁微微偏頭,把景澄的手拿了下來,“至于你,得問問喝醉的自己了。”
他擡着的手臂青筋凸起,腕骨清晰,食指和中指第二、三節的外側都有明顯的繭子,這是常年打網球留下來的。景澄自己也有,但比賀明霁的要薄上一些。
她的舌尖又泛起酸意,知道昨晚為什麼唇瓣和口腔内壁都被磨得溢水了。
“還是先測一下溫度吧。”景澄舔了舔牙尖,真誠道,“要是有38.5℃,就必須要吃退燒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