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看不出你是嘉世粉啊
吳雪峰想起那次回去和奚唐見的第一面,頓了頓。
移墳前天下午,還沒出事,吃完飯,他尋思陪爺爺出去走走。沒成想老爺子不需要他。半路跑去跟幾個本家的老頭商量事情,他們在祠堂前說話,吳雪峰就給一個人撂在祠堂裡閑晃悠。
吳家祠堂院子的中間,有一個亭子一樣的戲台,再裡面就是靈堂,放祖先靈牌的地方。那裡面牆壁上挖了好多的佛龛一樣的洞,每個洞裡兩個牌,被布簾遮着,前面放着供桌,蠟燭是用電的。
他無所事事,讀讀對聯,看看公德碑,在靈堂邊邊角角的地方,還注意到一個挺奇怪的牌位:刻名字的地方被紅紙蓋住,用瘦金體一筆一劃寫着“長生”二字,行筆下筆,筋骨獨存。周圍昭顯祖宗的神牌祏主下刻的是:“往生蓮位”,那一個下面刻的則是“延生祿位”。
吳雪峰多看了幾眼,也沒多想,像探索遊戲地圖似的:往祠堂邊上的走廊走,那裡通着一扇門,出去後迎面就是一大片桑樹林,旁邊還有個久經風霜的柴房。
茅草屋子挺古老,靠着祠堂,門上鎖着大鐵鍊。看鎖的樣子,也應該有些年頭了,窗戶就是兩個窟窿,窗框上糊着報紙。
要不然說人吃飽了閑着沒事幹呢,吳雪峰百無聊賴,就探頭往裡面看去:
光線很暗,地上鋪着一些幹柴,而在幹柴的上面,有一隻棺材。
那種一頭大一頭小的木匣子,體積不大的老式棺材,晦澀,看不清本身的紋路。
吳雪峰心一跳,随後又想起:祠堂本來和棺材就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家族葬禮,祠堂就是古法禮中停死人的地方,所以這裡有隻棺材,應該不算奇怪。
不知道是誰家放的的,吳雪峰這麼思索着,轉身打算回去。一扭頭,餘光突然發現後面門邊站着個人影,不聲不響看着他。
那一瞬間吳雪峰相信不管是誰心裡都會有點發毛。
緩緩神,他定睛瞧過去。這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晦暗光線下什麼都有點模糊。
女孩,臉白,頭發黑,背後是祠堂,走進還能聞到一股濃重的敬神香,冷森森的。
有點眼熟,像是哪個堂妹,活的。
見他腳步遲疑,她倒是很有禮貌先開口:“雪峰哥?”
他張了張嘴,“吳……”
沒想起。
“我叫奚唐。”
吳雪峰從善如流:“小奚妹妹。”
正想随便聊點什麼緩解氣氛。奚唐突然往他身後看了一眼,說:“開門見喪。”
吳雪峰知道自己後面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樹冠,沒回頭,“什麼?”
奚唐又認真看他一眼,低聲解釋:“前不栽桑,後不栽柳。這兒又是桑樹又是棺材,就是開門見喪。很不好的,要少來啊。”
“況且那隻棺材……”她歪頭,聲音越來越細,示意吳雪峰湊近。
女孩側臉被陰影籠住,等他彎腰後才輕聲道:“裡面……有具幹屍。”
她語氣太笃定,吳雪峰幾乎要信了。
“瞎扯什麼呢!”一隻手伸出來,按在奚唐頭上拍了下。把人捱着往後退了一步。
“桑樹這麼常見,農村不看這個的,哪這麼多神神鬼鬼?”吳邪捏一下自家妹妹的臉,解釋道。
吳雪峰估計堂哥沒聽見她後面的話,眼觀鼻鼻觀心跟着點頭,“扶桑樹還是古時神木,養蠶離不了。”
“吳邪!”奚唐咬牙回頭,拍他手。
“在的在的。”吳邪投降狀。
三人随便聊了幾句,在祠堂外說再見。
奚唐走了幾步,突然回頭,朝吳雪峰揮揮手,“拜拜雪峰哥,祝嘉世二連冠啊!我以後找你要簽名。”
原來也玩榮耀,怪不得能叫出他名字。
吳雪峰沖她點頭,站在原地目視他們走遠。耳朵還能聽見堂哥問她冷不冷,問什麼年後要不要去巴乃。
“小花傷都沒好就給我包紅包了,我當然要先去看他呐。诶這樣吧!叫上胖哥一起去北京。”
“話說阿策居然比我小,我要不要給他紅包啊哥……”
等聲音完全消失,吳雪峰才轉身,朝祠堂裡面看一眼,兄妹兩人身上都是醒神香,應該是去靈堂拜了一圈。靈堂?他又想起那個被紅紙包住的牌位。
至于後來的“幹屍”什麼,像少女一次無傷大雅的玩笑話。
吳雪峰慢悠悠回家,剛進屋,表公趿拉着老布鞋也恰好晃到他家院門口,家裡老太太一瞅見那深藍色的粗布褂子的一角,就連忙把孫子往屋後頭推,像藏不及格的數學卷子一樣。
可惜沒藏住。
“雪峰奶,聽說小峰在杭州搞大事情?”
“哎呦他表公,不算什麼啦,小年輕就搞搞那個...那個計算機!”老太太尾音拔高。
吳雪峰還在想之前的事,無所謂地點頭:都行,差不多。
“計算機好啊!現在都是高科技了,有出息的!”
吳雪峰微笑,陪着老人們聊了半個小時,又說起現今什麼都要在手機上弄,表公一拍大腿,高瞻遠矚地問吳雪峰能不能把族譜也弄進電腦裡。
這才有了奚唐這一通電話的事。
吳雪峰當時翻了下族譜,上面沒有女生的名字,長房那脈孫輩單寫了她哥的名。
也不知道現在她要這個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