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蘇葉坐在她旁邊脊背挺直目光炯炯十分嚴肅。
山甯不明覺厲。
蘇葉:“……”
山甯道:“其實你回去休息就好,沒必要陪我在這裡。”
她是神,本來就不需要睡覺。
今晚又不一定會出事,蘇葉坐在這兒也沒用。
蘇葉打起精神,晃晃腦袋,“沒關系的山甯姐姐,我也不是很困。”
神器在柳府,她不能因為睡覺就錯失機會。
山甯不理解但無所謂,很自然地在裴昭腰間摸摸索索,找到儲物袋從裡面拿出個枕頭遞給蘇葉。
“你可以趴一會。”
蘇葉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着山甯,臉有點紅,然後一頭紮進枕頭裡面。
好累。
山甯也撐着下巴,看着半空。
然後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季随呢?
白天他招呼着侍女離開過後,就沒再見過他。
山甯想了想,還是準備去找一下季随。
她站起身,同時放出神識。
那一刻,身旁的裴昭睜開了眼。
他道:“姐姐,你要去哪?”
山甯言簡意赅,“去找下季随。”
季随……裴昭皺了皺眉頭,還真沒見過他。
“我跟你一起去。”裴昭也跟着站起來,臉上還有些困倦。
他體内靈氣不足,需要靠睡覺來溫養精神的。
但山甯知道即使拒絕裴昭也不會聽,隻能不置可否,走前,她轉頭看了眼還在睡的蘇葉。
而後回身向裴昭要了條毯子給她披上。
已經是深夜了,一路上都沒遇到人,但路上的燈籠是徹夜點着的,倒不恐怖。
夜風微涼,山甯對季随的氣息還算熟悉,七拐八拐地靠着神識不斷靠近季随的位置。
最後在一間看起來很破爛的,模樣像柴房的屋子面前停下。
裴昭抱着臂,審視道:“季随在裡面?”
山甯點頭,“在裡面。”
裴昭有點不能理解。
兩人走進去,開門的時候門軸發出“嘎吱”聲,好像還有灰塵在往下掉。
“他來這兒幹嘛?”裴昭更不能理解了。
“不知道。”
屋子裡沒燈,山甯剛想用神力照明,就見裴昭不知從哪拿出來個夜明珠。
很大。
很亮。
看起來很貴。
山甯的視線被吸引過去,看着那顆漂亮的珠子。
裴昭道:“送給你。”
山甯接過了。
她曾迷戀過一陣穿手串,收集了很多漂亮珠子。
但都沒這顆漂亮。
季随不知道在哪,裴昭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生怕把他踩死,同時像是看穿了山甯在想什麼一樣,道:“你過去的那些珠子不夠漂亮是因為沒經曆過抛光和打磨,不然都會和這顆一樣漂亮。”
抛光和打磨?
山甯聽到這兩個名詞有點疑惑。
裴昭笑着道:“有機會我全部給你抛光打磨一遍。”
裴昭很上道,山甯很滿意。
突然間,山甯感到腳下有坨軟乎乎的東西。
她挪開腳。
是季随的臉。
山甯蹲下給他擦幹淨,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裴昭看着躺在地上睡得噴香的季随,不禁疑惑且嫌棄道:“怎麼還沒醒?”
山甯于是加重點力氣,手與臉相碰發出的清脆聲音在夜裡顯得更為明顯。
季随依舊沒醒。
兩人将夜明珠移到季随的臉前,他的神色被映得清晰。
安然恬淡。
睡得還挺香。
裴昭輕笑一聲,不客氣地捏住他的鼻頭。
季随呼吸不暢,逐漸掙紮起來。
眉頭緊鎖,嘴唇一張一合。
山甯和裴昭湊近去聽他說了什麼。
“美,美人,别,别走……”
“……”
裴昭這下更不客氣了,夜明珠在山甯手中,他的另一隻手還是空的,直接拍在季随臉上。
挺重的一聲。
季随臉都紅了。
不對。
不是被打紅的,是憋紅的。
裴昭疑惑起來,手下力氣不變,眉頭擰起。
“怎麼還沒醒?”
山甯道:“不對。”
裴昭未來得及反應,山甯一隻手将他扯開,與此同時,季随身上爆發出一陣光亮。
那光亮差點打到裴昭。
裴昭看向那光亮的來源。
在季随腰間。
山甯道:“是他的護身法寶。”
感應到裴昭要對他的主人不利,發出了攻擊。
裴昭目光在季随腰間那一排當啷桄榔形态各異的法寶中遊移了一圈,輕嗤一聲。
而後他又突然反應過來什麼,“都觸動他的護身法寶了,他怎麼還沒醒?”
山甯面色凝重,同樣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想到剛才季随口中的夢話,此事大概是與神器有關。
而一直安靜躺着的季随這時有了動作。
他的手仿佛想抓住什麼,擡起又放下,亂動起來。
腳也在跟着撲騰。
而後,他像是在憋氣一樣,臉上出現了一種不自然的紅。
神情痛苦萬分。
裴昭與山甯對視一眼。
山甯以神力結罩,蓋住季随腰間的那一排法寶,裴昭直接一腳重重踢在季随肩頭。
即使在夢中,季随都吃痛的叫出來。
不負所望的,他終于醒了。
嘴裡“哎呦哎呦”地叫着,他吃力地睜開眼,适應了一會兒眼前夜明珠的光亮。
而後看到了站着的山甯與裴昭的臉。
“哎呦喂!”
季随瑟縮了一下,吓了一跳。
等反應過來這倆人是誰才放下心。
他捂着自己撲通撲通作響的心髒,語氣不太好的問:“你們怎麼在這兒?”
“或許這個問題是應該由我們問你?”山甯意識到他這是還沒反應過來,“你怎麼在這兒?”
“或者該問,這兒是哪兒?”
季随滿腹疑惑,轉頭看了看周圍。
“哎呦我去!”難以抑制的一聲驚呼,“這哪兒啊?!”
季随滿臉驚恐,看了看自己躺在地上衣服上蹭到的灰塵,“我怎麼在這兒睡着了?”
裴昭笑中帶點嘲意,“這個問題也該我們問你。”
季随捂着腦袋,不知道為什麼,胳膊動的時候肩膀有點疼,“我想想啊,你等我想想白天發生了什麼。”
裴昭拿出來兩個椅子,山甯一個自己一個,分坐兩側,“我等着你慢慢想。”
山甯吃驚地看向裴昭。
“你儲物袋裡到底有多少東西?”
還都是這種乍看起來非常沒用但又很能提高生活幸福感的東西。
裴昭道:“很多。”
季随還半坐在地上,一下子就感覺自己失了氣勢。
他伸手,“很多的話給我也拿個。”
他坐地上是怎麼個事。
裴昭攤手,“沒了。”
季随簡直被裴昭的厚顔無恥震驚了。
“你你你……”
裴昭給他掏出個椅子,“快想吧。”
季随一臉“這還差不多”的表情,同時還忍不住感到有點榮幸。
真是被裴昭欺負習慣了,一點點好都有點不好意思收了。
季随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開始認真回想。
“白天,我遇到了柳馳。”
“他不是被打得下不了床了嗎?”山甯問。
“我也這麼想的啊。”季随一拍大腿,“毫無防備地路過了他的院子就遇見他了呗。”
“以前也算認識,雖然有點尴尬,但我和他站着聊了會兒天。”
裴昭道:“能不能說重點?”
季随理直氣壯,“我又不知道重點是什麼,你要不愛聽就别聽。”
裴昭:“……”
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
季随繼續道:“我就說了兩句,結果他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一個勁兒跟我說他和雪微是真愛,真愛是不能拆散的什麼什麼的,我聽得賊煩。”
“然後就沒忍住怼了他幾句。”
“然後你就被人打暈放到這裡了?”山甯猜測道。
“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季随不滿道,“什麼叫被人打暈?!我是不知道為什麼就睡在這兒了,沒人敢打我好嗎?!”
山甯無意和他糾結,安撫道:“好好好你說得對。”
季随:“……”
不知道為什麼更生氣了。
山甯接着問道:“你在這裡,做了柳老爺白天講的那個噩夢?”
季随一愣。
剛才沒來得及仔細想,被山甯這麼一提,他真的做了柳老爺講述的那個噩夢。
夢中的鲛人有着美麗的歌聲與面龐,歌唱着,微笑着,引誘着他一步步走向深不可測的海底。
他難以抵抗地跟上去。
随後,便是無盡的黑暗與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