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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天氣變化莫測,突然一場瓢潑大雨,院子裡的樹木都被吹的東倒西歪。
在這樣濕漉漉的天氣裡,我用手遮住額頭,擋住想要落入眼睛的雨絲。
江明仍在堅持着每日的練劍,即使是下大雨也絲毫不懈怠。
我簡直不能理解,操心着他的身體又不願意幹預他的自由,隻好坐在門邊,将帕子與熱水備好,随時準備等人習武結束,塞進熱騰騰的浴桶裡。
等到他終于收劍,朝房屋走來,一到我面前,我便将門合住,将沐巾批在他身上,“快去内室吧,水應該還是熱的,剛換好沒多久,剛好别又生病了。”
他兩手抓住肩膀側沐巾的兩角,微微含笑道,“多謝了,謹正。”
水珠從他的發間,從被雨打紅的面頰上滾落下來,滴在鼻梁上,再到微微勾起的唇,我被美得恍了神。
“怎麼?”他疑惑的見我不說話。
我忙推着他的背,“走啦,走啦,快去沐浴換衣服。”
他回頭垂眼似看到我通紅的耳垂,乖乖被我推進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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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兒嗎?”“好像是?”“不是吧。”“有人嗎?”
我在東邊的廚房正忙活呢,想着做些生姜紅糖水,幫疏霜去去濕氣,院落門口突然就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我将傘撐起,走到門前将門推開,就見着一群藍白色衣服的少年人披着蓑衣拿着地圖叽叽喳喳地讨論着,見我将門打開了,便都消了聲音。
領頭的女孩走出來,似是剛二八年華,頭發高高的紮起,行動間帶些飒沓,抱拳問道,“實在叨擾了,不好意思,請問您認識江明嗎?”
是覺得這衣物服制熟悉,原來是江明的師弟師妹們來了。
“認識,就在我屋裡洗澡呢,”他們都頓時瞪大了眼睛,我惡趣味地逗逗他們就收手,“開玩笑,進來吧,你們師兄練武剛結束,還需要洗浴收拾,先進來避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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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熬好的生姜紅糖水分給他們,又叫暗衛去拿了些幹淨衣物送來,讓他們換下打濕的衣服。
“沒事。”“不用不用。”
他們坐下便用内力烘幹了衣物,我才明白,我還是沒完全轉換成武俠世界的思維。
那我老婆豈不是見我忙前忙後,故意沒有烘幹衣物了,我心裡嘿嘿一笑。
“該怎麼稱呼您呢?”領頭的少女很是活潑,主動問道。
我還在心裡暗自甜蜜,“我姓顧,你們叫我顧師兄就好。”
“所以你就是強取豪奪我們師兄的人?”
少女話音剛落,所有小孩都站起來,拔劍對着我。
我一口紅糖水搶在喉管裡,咳嗽起來,“咳咳咳,你們從哪裡聽來的?”
“大家都在說。”“話本子上都在傳。”
我作出手勢讓暗衛停下手中的動作,都是剛出門曆練的小孩,還是我老婆的師弟師妹。
我将最近的劍鋒夾住推開,“道聽途說可不一定是真實的,你們師兄馬上出來,先坐下歇息,等他與你們解釋吧。”
江明很早便與我說過,劍閣會幫忙調查懸崖旁祭壇的事情,他的師弟師妹會借由這個事情開展一次曆練,他在懸崖下也能及時有所照應,曆練結束就會将他帶回劍閣養傷,隻是沒想到他們到的這麼早。
他們将信将疑地看着彼此。
“你們到了?”冰泉擊玉的聲音傳來,江明剛将門推開,就被一群藍白小豆丁齊刷刷的看着。
然後,然後就被藍白小豆丁淹沒了。
“哇哇哇,大師兄我們好想你。”“你怎麼這麼久都不回劍閣。”“大師兄你身體怎麼樣,好全了嗎?”“大師兄,我們都很擔心你。”“大師兄,我們來接你回去。”“大師兄……”
他被領頭的少女猛地抱住,随後小孩們都一個接着一個地撲了上來。
豆丁海中他艱難地向我投過來求幫忙的目光。
我酸溜溜的,我老婆,我還沒在有記憶地時候抱過呢,一個個倒抱得開心。
“好啦好啦,你們大師兄剛練武結束,還沒喝水呢,讓他喝完水再與你們聊。”
見他們松開了我老婆,我也默默離開,将廳堂讓與他們叙舊。
離開之前聽到些聲音,“大師兄,剛剛那個就是魔教教主?就是他拐走你的嗎?”
“噤聲,那我的知己友人。”
不對不對,什麼時候能換成知己愛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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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們聊完,江明就回了住處,發現了蹲在他住處門前吃蘋果的我。
“要走了?”
我啃了口蘋果,站起身,倚在門框上,十分不情願。
“得走了。” 江明跨進門,在他常睡的床上鋪了塊布,正把房裡的東西一點一點地放入。
我沒說話了,有搭沒搭踢着腳旁的石子。
誰剛談戀愛就異地,哦,是我啊。
可能是注意到了我的沉默,他站起身來:“師弟師妹都來了,師父也開口了,這次必須回去。”
“對了這次他們查出來,上面的祭壇是鬼蜮教的東西,裡面有跟蜀中刺史的通信,你要小心。”
“明白,我會告知教中注意的。”蜀中刺史一直看不慣我們聖教,隻是沒想到膽大包天居然敢與鬼蜮教串通密謀。
我注視着他收拾的動作,前言不搭後語地冒出來,“我之後得去趟漠北。”
他卻懂了道:“嗯,我恢複好了會去那裡找你的。”
我這才打起精神,直起身子,走上前:“多帶點人,選認識路的,别帶小九了。”
“好。”江明将布角拴一起打好結,将包袱背在背上,有點大,有點沉,大部分都是我送給他的東西,他的用品少的可憐,不太像是能照顧好自己的樣子。
“說好了哈,勾手指。”我将沒有拿蘋果的左手尾指伸出。
他一愣,學着我的樣子伸出了尾指,卻沒有勾住,擡眼問我:“怎麼勾手指?”
哎呦,我的心肝,我勾住他的手,扣住後晃蕩晃蕩。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他沒有接下句誰便誰是小狗,而是有些新奇地看着握在一起的手指,嗯了一聲。
隐約能看到他的耳垂有些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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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來一壺紹興,”顔爾把手往我眼前晃了晃,“教主,怎麼又在發呆。”
我這才從記憶裡的那一抹紅中回到現實。
谷參看不得我一天天躲空閑,把送藥的任務安排給顔爾後,沒多久就傳信到村莊來,非得讓我當個保镖,美名其曰顔爾武力不夠強,需要人保護。
這漠北是他愛人的地盤,顔爾能出什麼事。
不過我還是答應了。
教裡正在大清洗,勾心鬥角的事情我實在懶得摻和。
我來漠北可以隻辦三件事,等老婆,等老婆,還是等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