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剛破曉,淡青色的天穹漸漸消退,顔霁便去了後山,撿柴挖野菜關乎生計,是每日的頭等大事。
撿拾了大半,迎着了了晴空,匆匆返家。
婁氏在廚間忙着做飯,她坐在竈下邊燒火邊劈柴。
正忙時,聽得門外有人喊道,“婁婆婆!項姐姐!”
“雲兒來了?”顔霁起身還未起身,人已經跑了進來。
“我阿舅也來了,來給你送藥草的。”
說話間,隻見那架馬車緩緩停在門外。
顔霁上前,“怎麼這麼早來了?”
“不早了,”沈易掀開青布簾子,“昨夜你走的匆忙,想着夜深了不便來打擾。”
他本以為晚娘昨日是生了他的氣,會不願見他,沒想到她毫不在意,還特意問起了遠山道長。
“遠山道長到底生的什麼病?昨日随着咱們下山時瞧着不似山上嚴重。”
沈易如實說道,“應是傷寒,昨夜我阿父又診了脈,重新開了藥,服下後好了很多。”
“那便好,”顔霁看着沈易的神色不似有假,也知即便有假,她一個無幹無系的人,又何必多問?
兩人說着,搬起藥草往院内走去。
“等會兒你将我阿娘做的菜馍馍與他帶回去罷,也算替我謝謝他的贈草之恩。”
“謝他作什麼?”
潘雲兒不解,“我阿公救他,給你藥草如同給我阿舅——”
這話未說完,便被沈易攔了下來,“雲兒,你莫要貪玩,早些回去罷,你阿公一定在家等你的。”
“那你呢?”潘雲兒歪着頭問他。
沈易放下最後一盆,“我把這些藥草種完便回。”
“擦擦汗,”顔霁遞過去一張手帕,“你也回罷,這些我自己種就行了,你那兒也離不了人。”
沈易看着她遞來的手帕,面紅心跳,至于這些話一句也沒聽進耳中,迷迷糊糊的就點了頭。
院内發生的一切都未逃過裴濟的耳目,他冷眼旁觀,透過窗間看那那粗鄙放蕩的小娘子似笑非笑,眸中的輕蔑毫不掩飾。
光天白日,毫不避諱,竟将貼身之物如此随意贈予他人,如此蠢笨,豈能是裴泓派來的細作?
蹲在樹下的顔霁毫不知情,忙着移栽十幾盆藥草,澆水施肥。
“吃飯啦!”
婁氏喊的一聲,顔霁還未起身,隻顧得低頭澆水。
再喊,顔霁還未聽見。
“不吃飯了?”
婁氏從廚間出來,看着那蹲在地上的小娘子忙得兩耳不聞窗外事。
顔霁仰頭,對婁氏笑了下,“這就來!”
“小髒貓!”
“什麼?”
婁氏笑着搖了下頭,“滿臉的泥,快去洗洗!”
聞言,顔霁呆呆傻傻的伸出手摸了下,臉上卻是愈發髒了。
“帕子哩?”
婁氏拉着人走到水井邊,朝她伸手。
“哎呀!”顔霁拍了下腦袋,清醒過來,“剛剛給小沈先生擦汗了。”
婁氏一驚,“你把帕子給小沈先生了?”
顔霁點頭。
“沒要回來?”
看着婁氏大驚失色,顔霁這時也反應過來了,卻也不慌不忙,“我等會兒送菜馍馍,趁着時候尋他要回來便是。”
婁氏點了頭,也隻有這個法子了,還是忍不住對她多囑咐兩句,“下次可得記住了,女子用的物什可不能随意給了男子,若是叫外人知道,要壞名聲的。”
顔霁雖然從内心深處厭惡這種處處桎梏女子的禮教,可依然能理解婁氏生存在這個時代所産生的擔憂,便也安慰她,“小沈先生應該不是那種人。”
“話雖如此,可以後也得記住了。”
顔霁點頭,婁氏的話兒卻不見停。
“日後成了婚,更要時時小心,女子的一切皆是夫君所有,若是被人捏住了話柄,傳出了風言風語的,可是要把人逼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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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姐姐,”潘雲兒一眼看到了人,忙說道,“我阿舅在外鋪哩。”
“阿婆做的菜馍馍,還有沒有胃口?”
顔霁點頭,将手中端着的小布包袱解開給她看。
“這就是遠山道長念的菜馍馍?”
潘雲兒很是好奇,她自小生活在沈家,沈家的日子比着一般莊戶人家好上許多,更不提婁氏這孤兒寡母的,她哪裡見過野菜馍馍?
“我能嘗嘗嗎?”
“就是給你們吃的,算是多謝你和你阿舅,還有遠山道長,”顔霁拿出一個,遞給她。
“遠山道長也在外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