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家中未曾有人研習丹青之術,也隻有遠山道長了。”
沈易又問,“可是不對?”
“不,”顔霁沉思片刻,才說,“我想着向遠山道長求教些丹青之術。”
如果可以借用遠山道長的名号,或者拜他為師,那麼她的畫或許就能賣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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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向我求教?”
遠山道長捏着胡子,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來打量着,同方才與潘雲兒搶冰糖葫蘆的似乎狀若兩人。
“對,”顔霁誠懇點頭,也将方才的事抛之腦後。
遠山道長頭一扭,“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沈易有些着急,“道長,你——”
顔霁朝他眨了眨眼,攔住他,“你不是好人,也不妨礙你教我些丹青之術嘛。”
遠山道長被她氣個仰倒,“我不是好人?”
顔霁笑着上前,“我也不是好人嘛,你教我不吃虧的,日後我學出了,對你也有好處的。”
遠山道長拉長了耳朵,卻還不松口。
“你想想,日後我學會了,賺得銀錢,豈能虧待你?旁的不說,就是這串糖葫蘆,你還怕沒得吃?”
顔霁将手中的糖葫蘆遞到了面前,“借花獻佛。”
遠山道長微微側目,不小心對上了眼,輕咳兩聲,撤回了目光。
沈易忍不住開口,“道長,晚娘從來最重信義。”
“對,項姐姐最好了!”
潘雲兒也湊過去,“好道長!你最好!”
遠山道長抗不過這般死纏爛打,卻也沒有輕易答應。
“你且畫上一幅,待我看過再說。”
顔霁連連點頭,“好!”
筆墨皆在,顔霁端坐于前,略思片刻,方才動筆。
一個時辰不短,外堂有人來喚,沈易隻得起身去忙,他雖不曾習得丹青之術,可見晚娘淡墨勾線,皴擦筆法,再作點染,一招一式皆有章法,想來不似他先前擔憂那般,遠山道長必然能收下晚娘。
又過半個時辰,潘雲兒也坐不住了,跑到外堂尋人頑去了,隻留遠山道長倚靠在小椅上,閉眼養神,時不時吐出幾片瓜子皮兒。
點染之後,稍作調整,一幅畫便是成了。
顔霁起身,動了動脖頸,稍退兩步,再作觀察。
一枝秋葵倚斜而出,一花數葉,以雜草,嫩竹參差圍之,後以湖石相襯,起伏多皺。
“道長,我畫好了。”
顔霁将畫筆放下,遠山道長遙遙坐起,緩步而來,卻在看到畫的一瞬眯起了眼,短短一瞬,又直起了身子,狀似無意的問,“小小年歲,不簡單啊,小娘子,師從何人啊?”
顔霁頓了頓,她之所以沒有畫最擅長的山水,而作花鳥,便是怕引他生疑,她那樣奇異的經曆如何能同人說得清楚,不被人捉起來當瘋子便罷,再者他這樣的人看似渾不在意,瘋瘋癫癫,可心中應當是有溝壑的,不若那盛名如何傳之?
“我自學而來。”
“自學而來?”
遠山道長起了警惕,她的身世不是不知,一個小村落中的傻女,如何能習得這般技藝?
莫不是哪裡派來哄他的?青州?冀州?亦或是荊州?
遠山道長一時分辨不清,不過聽她口音的确不大像此地人,官話倒是說得流暢,莫不是上京?
“自學?如何自學?短短數月能習得這般?”
面對遠山道長的逼問,顔霁轉而笑之,“我可是聰明的緊,不同凡人,是受老天指畫習來的,正如你習道一般,這世間千萬,莫不是人人都能領悟宇宙陰陽,生道合一?”
“哈哈哈,”遠山道長撫須大笑,心中的警覺還是未曾放下。
“你說的有理,倒是我不及你。”
顔霁又道,“這般可願收我?”
“收你?”遠山道長的目光從那枝秋葵上緩緩移開,落在那芙蓉面上,細細觀之。
“對,”顔霁見他一畫,便知他技藝之高,若是能拜他為師,或是借用他的名号,将畫賣出去換些銀錢,最好不過。
遠山道長故作不明,上下打量,“你竟願出家?”
“出家?”
顔霁忙搖了頭,她還真沒想過。
“我作你俗家弟子如何?”
遠山道長又坐在了那小椅上,閉了眼睛,晃着手中的蒲扇,隻兩個字,“不收。”
顔霁也有心理準備,轉而又問,“那你可否借一借你的名号?”
遠山道長睜開了眼,頗有興緻的瞧着她。
顔霁便繼續說下去,“你看我這畫如何?拿到城中挂賣可能換些銀兩?”
遠山道長此時已然明了,對她略點了頭。
“既如此,借一借你的名号,我将畫賣了,銀子分與你,豈不兩全其美?”
“怎麼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