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仙飛一般低下頭,隻用頭頂朝着站着的褚枭,嘟囔着搪塞:“就是不想了啊,沒什麼其他的原因。”
她不好意思說,聽的人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分量在女仙心中已經跟之前不同。褚枭隻覺得她這幅回避的樣子他熟悉得很,總之就是不想回答他,說不定已經在心底裡嫌他煩了。
魔君心底更加堵得發慌。
時愉掩耳盜鈴半天,還怕自己被看穿,哪知道對面人又想歪到幾百裡之外的地方去了。
隔了一會兒又沒聽到聲音,她才略帶疑惑地擡眼瞟了面前人一眼。
而就這一眼就叫她那些小心思瞬間沒了,因為魔君臉色很不好。
不好到時愉突然覺得自己頸間隐隐發燙——嗯,是熟悉的感覺,又像是感覺到了暴君抱着她哭掉下來的淚。
他不會又要哭了吧?這是又怎麼了,她說什麼了他這麼一副被人抛棄的樣子?
時愉歪着點頭帶着惱意想,可她雖是不理解,心卻自動軟了下來。
算了。
要不,再說點什麼吧。
女仙清了一聲嗓子,想了想,之後望着人一字一頓地說:“以後我,盡量不自殺了,好吧。”
讓她說出不自殺這三個字已是不易,畢竟她仍然覺得好死強過賴活,所以才又加上了“盡量”二字。說話給自己留餘地,做事給自己留退路。
“真的嗎?”半晌面前人才沉聲回了這麼三個字,字字透着不相信。
時愉立馬點頭,“真的真的。”
她看着褚枭緊繃的面色似有松動,想着這下他總該放心了吧,卻不想他突然俯身,語氣一變,也沒說他信不信,隻道:“就算你自殺了我也會再把你救活,你知道的,我做得到。”
他湊得有些近,再加上語氣中的侵略性,讓時愉不禁想退開,但是她本就緊靠着床頭,所以退無可退。
她大氣不敢出,一息之間就感覺自己方才退下去的臉熱又慢慢升了上來。
“知,道了知道了,你走開一點。”她有些語無倫次地說。
褚枭這才退開。
這個話題時愉實在不想繼續了,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原本還生着褚枭的氣。
于是時愉正了正色,支棱起來,“我讓你進來了嗎?”
想起他先前那副一聲不吭的模樣時愉又有點氣了。
怎麼辦?不想跟他說話了,但是又忍不住馬上問清楚他的靈府到底怎麼了。
時愉堵了一會兒氣,還是忍不住悶聲說:“你坐下。”
褚枭乖乖坐下。
時愉覺得有點遠,畢竟她自己渾身是傷動不了,“過來一點。”
“再過來點兒。”
暴君那張硬朗的臉終于挪到了時愉面前,她湊過去端詳起來,看着眼前人的眉心,想着之前邬雲說的他眉心流血的事。
褚枭被女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還沒等他因為近在咫尺的超熱呼吸而心跳不止,就聽到:“你靈府出了什麼問題?”
她就在他耳邊問得他猝不及防,弄得褚枭破綻頓出,然後又不等他想怎麼搪塞過去她又接着說,“邬雲全部都告訴我了,你要是再騙我的話——”
女仙頓了頓,語氣不複前一句的強勢,像是歎息,但卻還是說一不二,說的是:“你就再出去吧。”
她如此威脅,褚枭不敢再隐瞞,但他還是陷入沉默。
無論如何,他不想将自己的脆弱展示在她面前。
不是因為覺得有損自己的形象。
而是因為在蒼境經曆的那場沁夢幻境,他在夢中用苦肉計能争取到她的原諒。
所以他見過時愉喜歡他時因為他的傷而緊張的樣子,卻也明白那隻是夢,現實中時愉根本不會因此擔心他,說不定還會嫌他沒用。
他受不住這般落差。
但現在他再掩飾她更會生氣。
若是以前,她都這般說了褚枭還沒有任何動靜的話時愉一定立馬就不耐煩地轟他出去了,而現在時愉沒由來地多了一絲耐心,等着褚枭回她。
她也沒由來地覺得他肯定會說的。
果然,魔君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擡手兩指點上自己的眉心,片刻他就手移開,露出眉心一道明顯的泛着光的裂痕。
盡管知道他靈府一定出事了,時愉看見之後還是神色一變。
“你的靈府,碎...碎了?”
褚枭仍是垂着眸子,聞言淡淡“嗯”了一聲站起身,背對時愉,不去看她的反應。
時愉心亂如麻,她此前沒見過靈府碎裂之人,也沒聽說過。靈府對上界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有人都對涉及靈府魂識之類的事慎之又慎。即便是有靈府碎裂之事,怕是還沒傳開,人就已經去了幽冥。
時愉情急之下都忘了自己不能動,她下意識要質問褚枭為何沒找人醫治,手氣得對着床就是一拍,把她疼得邊龇牙邊提了音量吼了一句:
“靈府都碎了你竟然還這麼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氣得她内傷都被牽動,引起一陣夾痛的咳嗽。
褚枭聽到她咳嗽連忙轉身查看她的身體,被時愉躲了過去,她大喊着讓邬雲進來。
之後時愉還是被褚枭扶住了,但她一點眼色都沒給他,隻忙着讓邬雲拜托崇善去找擅長醫治神魂的醫師來。
褚枭環住她瘦弱的肩,眼睛緊緊盯住懷中不理自己的人,眼神有一絲驚喜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