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工資這個真沒事,以後小月有本事了,給我成箱買。”
顧着小姑娘的面子,她是壓着聲音在她耳邊說的。
可火車上的人單看李月的穿着,那粗糙的面料洗得發硬褪色。
常摩擦的袖口都有了磨損,一看就是貧苦人家的孩子。
反觀虞恒身上雖然沒有大牌,但也不是看起來多劣質的衣服。
她知道,這件褪色的粗糙面料衣服,已經是李月最好的衣服了。
她把跑到前面烏黑發亮的長發撥到耳後,一雙晶瑩發亮的眸子低垂着,對周圍人的打量和言論似乎毫無反應。
出來前,她父母爺奶怕李月的衣服給虞恒丢人,把她身材相仿姐姐的衣服都拿給她穿了。
虞恒倒不在意這個,真怕丢人她就不帶李月了。
她還想過把自己的衣服給李月穿,隻是長了一些,胖瘦的話看身材是合适的。
就怕她路上看别人的穿着而自卑。
又同樣怕李月家人以為她是嫌棄李月,就沒提。
李月的手觸及到飲料瓶上的溫熱,有些心動。
再加上一再拒絕确實讓人看笑話,就接了過來。“謝謝虞老師。”
多說無益,虞恒淺笑着摸摸她幹枯發黃的頭發。
對面座位的人忍不住好奇問她,這是您學生?
虞恒點頭,隻是承認了她們的師生關系,沒有聊更多。
住在深山裡四年,手機信号還要跑到高處才有,她慢慢就有了不玩手機的習慣。
當時就拿出了書,像李月一樣看了起來。
李月是虞恒在貧困山區支教的地方帶出來的孩子。
她學業優秀極為聰慧。
做了四年教師,出于惜才。
她不願這個天才般的孩子,埋沒在這無人知的深山裡,就和她的家人商量了下。
李月上有哥姐,她是老五也是最小的妹妹。
上面四位都因為貧困早早下學。
家人也知道隻有知識能帶他們走出這重重大山。
所以對于李月,是一家人狠下心紮緊褲腰帶甚至借着錢來供的。
可拼了命,窮就是窮,困難就是困難。高三隻上了半年,就實在供不下去了。
一家人,認命了。
辍學回家後,因為上學時間長的關系,比别人家的孩子都大些,暫時沒有媒人來介紹。
這種條件的孩子,能認個字就不錯了,很早就被安排嫁人了。
像李月這樣能上到高三的,少的近年幾個村就她一個。
無事時她就每天放放羊,下地裡幫忙農活,或者做飯。
李月學業優秀村裡人都知道,要不然也不會借她家一點錢。
現在她求學路走不通,衆人就想着李家不缺小姑娘這一個苦力。
不如讓她教孩子認字,給老師們減輕些負擔。
願意來這裡支教的人太少了,隻有虞恒和另一個不怕苦的劉梅。
她無父無母,單純想以薄弱之軀回報社會。應該會長久地呆在這裡,聽說和這裡的一位小夥已有情愫。
深山裡的孩子不算少,兩個人輪着也是累,有了李月後輕松了不少。
高三的題複雜多變,畢業許多年了,現在讓虞恒和劉梅去做,都不一定答對,更别說去教李月了。
所以李月的遭遇,除了心疼無奈也沒有别的法子。
虞恒和劉梅是支教人員有補助,可李月沒有,什麼都沒有。
還好李家人良善,因為李月上學鄉親們都給了一點錢。
說讓李月教識字而不還錢不合适,畢竟不是每家都有在上學的孩子。
最後李家人說着,隻當是回報鄉親們的幫助,錢還是要還的,大家都難。
其實每個人都知道,李月教不了太久。
山區不上學的姑娘,是要早早嫁人的。
虞恒支教時間已經有四年了。
因為李月聰慧的關系,普通話也說的還可以,去了大城市也不會被人笑話。
她有這想法後不敢先給李月希望,畢竟帶她出去上學,李家拿不出錢,她得貼上。
虞恒存的倒是有些錢,而李月還有好幾年的學業要完成。
她猶豫了幾天爬到有信号的小山上給父母打電話,磕磕絆絆地說了這事。
兩人都沉默了,說有同情心是好事,也不能一心一意都是同情。
她想幫助李月,最初的想法确實是可憐同情。
但也是真的不想李月像别的女孩一樣,早早生娃重複餘生。
這通電話也是她想了好幾天,計劃好了說辭才打的。
父母一直很尊重她的想法,兩人隻有這一個女兒,也是愛護的很。
隻是,母親蔣言忽然問起了。
“小虞,你和小路一起回來嗎?你想幫助李月上學,也得問問他的意見,畢竟你們要一起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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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是一線城市,交通方面自然不用說,也就是說,坐上火車後并不用頻繁轉車。
從這輛偏遠地帶才有的老舊火車上離開後,隻換一次就能直達A市了。
路途較遠,她買的卧鋪。
李月沒坐過火車,隻知道肯定不便宜,具體什麼價她又不知道。
虞恒刻意地沒有把車票給她看過,她也不好意思要。
出發前,家人都說:不要給虞老師添麻煩,悶頭學習就好,好好讀書以後報答虞老師。
以前李月的肩上擔着家人的希望,但這次她自己放上了不屬于這個年齡的重量。
她暗暗發誓: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裡學。
對得起家人拼命培養她的同時,也要對得起虞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