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臉色比周明熙還蒼白的周明遠和仍然鎮定的站在不遠處的忠順侯,何辭盈輕輕的笑了。
其實光聽他們二人的對話是聽不出忠順侯刻意設計出抱錯一事的,可現在對面的兩個人都有些神思不屬,他們自己知道這件事,再聽見她的質問,很容易就會錯以為她是剛才聽出來的。
“不是侯爺搞這一出,讓我和懷瑾在偌大的京城被人議論紛紛,陷入這樣尴尬的境地。”
她終于走到周明遠身前,卻不瞧他,移開了眼神對上後方的忠順候,不緊不慢的吐出了後半句。
“那是哪樣呢?”
她總算不用再把寶貴的時間耗費在這了,她的爹娘,她的家人都在漁陽等她回去。
“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随我去書房。”一直沉默的忠順候開口說。語罷,他就邁開步子離開了這裡。
周明遠仿佛看到了希望,他希冀的看向何辭盈說:“阿盈,我們随父親去談談好嗎?我相信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
何辭盈定定的看着周明遠,看着這個現在都不願直面真相的人,念及往日他對自己的照顧,最終隻說了一個好。
她淡定自若的跟着忠順侯去了書房,與當初的小心翼翼截然不同。情況不一樣了,如今對于這個朝代的上位者而言,某種程度上她比忠順侯更有價值。
一進書房,何辭盈就找了個椅子坐下,她在府裡走了半天路找周明遠也是很累的。
周明遠雖然有些不适應,可他居然也在忠順侯發話前坐下了。
何辭盈似笑非笑的看向忠順侯,他看似鎮定自若,其實也有些慌亂。
今早出門時發現兒子跟着後面,他還想着趁這個機會跟周明遠說說侯府現在的處境和他的抉擇,可他沒料到會被何辭盈聽到。
忠順侯沒對她們不恭敬的行為表示出不滿,隻在落座後就開始講述了當年的舊事。
最後忠順侯看向何辭盈說:“當年若不是何兄接納,我的夫人和女兒想來是無法順利誕生。起初我隻是想報答何家的恩情,把你接來後給你找一門好親事。可後來我總想着,商戶之女的名頭終歸不太好,便設計了這樁舊事,為的就是給你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何辭盈嗤笑一聲,“侯爺,你看在座的人誰會信你說的,您這話騙得過誰啊,誰家報恩會把自己的親女兒搭進去。”
這裡一共就三個人,她說的人,忠順侯看向周明遠,也看到了他頹敗的神色。
到了這會還想着粉飾太平,何辭盈靠在椅子背上,好奇的問他:“其實我心裡一直有些好奇,侯爺為何這樣不看好三皇子?”
忠順侯肉眼可見的緊繃了,她又說出後半句,“或者說,您看好的另有其人呢?”
她看似在問,可從她戲谑的表情裡,忠順侯卻明白她早已知曉問題的答案了。
忠順侯想問她是怎麼知道的,可喉嚨卻有些幹澀,讓他無法開口,以至于讓周明遠搶了先。
“四皇子到底好在哪裡?值得父親搭上兩個妹妹的未來。”他幾乎是在咆哮了,好在進書房前這附近的下人已經被驅散了。
何辭盈有些意外,她同周明遠相處不多,可他脫口而出的話裡,仍然叫她妹妹。
忠順侯站起身,被兒子這般質問終究讓他有些失态。“我自有我的理由,你不需要知道。你隻要知道周家終會再次興盛。”
“可惜,”以氣勢壓人,誰還不會了,何辭盈一拍桌,也站起來說話:“不管您的理由有多厲害,輸了就是輸了。”
“說了這麼久,侯爺還沒告訴我,你周家的興盛與我有什麼關系,你憑什麼把我牽扯進來。”
忠順侯怒視她,“如果不是我,你現在還在漁陽,你今日享受的一切權勢與富貴,都是因為我。”
“笑話,侯爺您連自家的富貴都保不住,怎麼給我權勢?難道是我失憶了?”終于聽到四皇子這個詞,何辭盈今日的目标已經達成了,她不再跟忠順侯滾車轱辘話,轉身就走。
忠順侯還要說什麼,卻被周明遠拉住了,“父親,你夠了,歸根究底,你從不覺得自己有錯。”
“她上了周家的族譜,就是周家的人,合該為周家的未來奉獻。”
如此理直氣壯,周明遠松開手,退後兩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好像今天才認識自己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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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辭盈和周明遠離開後,書房隻剩忠順侯一人,他以手扶額,在昏暗的房間内獨處。
“誰?”有腳步聲,忠順侯立刻察覺了,他現在對有人靠近這一狀況敏感的緊。
“侯爺,”來人是他身邊的管事,“宮裡傳出消息,陛下又有旨意了,說是今年要辦萬壽節。”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忠順侯感到頭痛欲裂,“陛下怎麼會?”
萬壽節,實質上就是皇帝的生辰宴。為何皇帝要過生辰忠順侯會感到愕然。
一切的因果還是在前朝。
前朝末年,有位王爺每年都借自己的生辰或王妃的生辰等五花八門的借口舉辦宴會,借此逼迫受邀請的賓客送禮。
大楚建朝時,為了杜絕此類現象,太祖曾下旨,秦氏皇族逢三才允過生,這樣一來,皇室中人每十年才能舉辦三次生日宴,連嫁進來的女人也要如此。
例如年前韓皇後的千秋就是慶賀她四十六歲的生辰。
自上而下,百官都學習這種作風,有些人家甚至是逢五才過生辰。
陛下貫來都會遵從先祖的意願,有此先例在,陛下今年也才四十有五,尋常定不會有此旨意。
如今忽然要違背,定有異常,忠順侯表情變幻莫測,莫不是陛下身體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