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過萬壽節的消息一轉眼便傳遍了整個京城,想來今晚各家都沒法安眠了。
這些事情,暫時跟何辭盈無關,她要忙着去正院。
今天是機緣巧合之下讓她抓住了機會,可她原來是想着先告訴侯夫人的,如今更要抓緊時間,沒道理全家都知道了,侯夫人身為孩子的親娘還被蒙在鼓裡。
正院這邊,侯夫人心情卻不好。
自從周懷瑾被賜婚,侯夫人就一直擔憂何辭盈的婚事。
雖說人人都知道她們兩個同歲,可畢竟身份上何辭盈為長,妹妹有了歸宿,姐姐也不能落後。
往常這個時候,侯夫人早拿出府裡曾收到的帖子,一家一家的和身邊的老人們回憶,想着找幾家家風不錯,德行也好的公子,過些天她去打探一下口風,看看适不适合她的阿盈。
可今日她卻沒工夫去看這些,她手裡捏着認罪書,自言自語:“這怎麼可能,怎麼會是侯爺。”
她的手不由得有些顫抖,連帶着手中的幾張紙也發出唰唰聲。
她想不明白,侯爺為什麼要這樣做,兩個女兒之間能這樣和睦的相處,已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他為什麼要挑起兩個孩子的争鬥。
這還不算,侯夫人手心冒汗,身上也感覺一陣熱一陣涼的,連幾張薄薄的紙也捏不住了。
從那幾個下人口裡問出來的,去年關于懷瑾身世的風聲也是他授意的。
葉嬷嬷看她的樣子,心裡實在擔心,就去勸她:“夫人,也許侯爺是通過别的途徑知道了這事,怕直說您接受不了,這才用了些歪法子。”
這話好像有些道理,可侯夫人心裡卻滿是苦澀,自家孩子的身世,有問題不先與她這個當母親的說清,反而在府裡興風作浪,這還是她的夫,孩子的父嗎?
“夫人,大小姐來了。”
一聽是何辭盈來了,侯夫人手一抖,叫葉嬷嬷趕緊把東西收起來,事情沒掰扯清楚前,她不想壞了孩子和父親之間的情分。
葉嬷嬷三下兩下便把紙收進衣袖,堆起滿臉的笑對何辭盈說:“大小姐來的正好,夫人給您炖的黨參鴿子湯正要好。”
何辭盈說:“母親,我有話要同你說。”
……
侯夫人感覺耳朵裡全是蟬鳴的聲音,吵的她什麼也聽不清,可這個時節,哪裡來的蟬。她聽不清話,隻眼睛卻還看得見。看得見陪伴她多年的陪嫁丫鬟嘴巴不停張合,好像在說些什麼。
噢,過去那麼多年了,她也老了,如今别人都叫她葉嬷嬷了。
她的陪嫁…
“夫人,夫人你想說什麼?”葉嬷嬷發現侯夫人好像在說什麼陪嫁之類的,隻是聲音太小了,她連忙湊到侯夫人身邊,“夫人,小姐,小姐你是想說什麼,說大聲些,我聽着呢”。
“我的陪嫁,安心,把她找回來。”
“安心?奴婢聽見了,奴婢馬上派人去找。”葉嬷嬷的臉上有些為難,但還是大聲應下了侯夫人的要求。
“葉嬷嬷,誰是安心?母親要找誰?”何辭盈手正給侯夫人順着氣。
“安心和我一樣,是夫人的陪嫁,隻不過夫人嫁到侯府的第一年她也嫁人了,府裡此後再不叫她安心,改叫她熊嬷嬷。”
何辭盈一愣,湊到侯夫人耳邊對她說:“母親,熊嬷嬷我早就找到了,現在就待在京城,人活的好好的。”
聽見何辭盈這麼說,侯夫人嘴唇動了動,終于哭了出來。
“活着就好,還活着就好。”
————
清晨,丫鬟們一邊掃着地一邊看着緊閉的房門低聲說話。
“怎麼回事,昨兒大小姐來時還好好的,夫人怎麼把自己關在屋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知道啊,送飯的婆子來了兩趟都沒讓進去。”
“這可不應該啊,昨天是晉王妃回門,夫人明明很高興,莫不是大小姐說了什麼,惹惱了夫人?”說這話的小丫鬟對另外一人擠眉弄眼的,連她們也知道近來府裡的閑話,說大小姐妒忌二小姐什麼的。
“好大膽,竟敢妄議小姐!”葉嬷嬷一把推開門,把這兩個小丫鬟吓的跪倒在地,抖如篩糠。
葉嬷嬷順勢把正院的下人全部召集在一塊,指着一個一個的罵過去,她明白,這種事要處理就得徹底料理了,不然有朝一日總會死灰複燃。
正當她越罵越起勁,動靜大到能傳出院子時,忠順侯卻忽然進來了。
他難得不似往日那般徑直就往裡走,而是站在那兒一言不發,也不知是在等什麼。
葉嬷嬷一時不敢說話了,她躊躇了兩下,還是回轉身去禀報侯夫人,片刻後神清氣爽的出來對忠順侯說:“侯爺,夫人說她不想見你。”
此話一出,院裡跪着的下人們心裡俱是一驚,侯爺與侯夫人多年來感情一直很好,侯夫人甚少對侯爺甩過臉子,更别說如今日這般連個理由都不找。
忠順侯什麼也沒說,方才他怎麼進來的,此刻就怎麼出去。
也是從這一日開始,侯府的人發現,直到皇帝萬壽前,這夫妻二人再未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