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洞穴裡唯有那顆螢火珠散發着柔和的光茫。
季落不知道他們走了多久,但按照時間來看他們已經離開了顔家的位置。
終于前面的顔思蕪停了下來,她把螢火珠放在了一個架子上,那顆珠子突然散發出劇烈的光芒。
季落有些不适應,眯了眯眼睛。
而一旁的李逢春卻又些難以置信的看着這一幕。
螢火珠隻在黑夜中發光,而亮度隻會根據那隻死前的螢妖的靈氣決定,靈氣越強,光芒越盛。
他在青碧山見過最亮的一顆螢火珠也不及現在的一半,而那已經是螢妖的某任族長。
那這……
顔思蕪沒有錯過李逢春的表情,她低頭嘲諷的笑了,“在想這隻螢妖到底有多強大是嗎?”
李逢春擡頭直視着她,沒有隐瞞,“是,我見過最亮的也不及這顆。”
季落也終于适應了光亮,她發現這裡是一處圓形開闊的空間,背後是他們來時的路,而周圍還有幾條黑漆漆的路,不知道通向何方。
“我也算救了你們,不用如此擔心。”顔思蕪臉上又挂上了淺淺的微笑,隻是在瞥見那顆珠子時,臉上會閃過一絲悲痛。
“你帶我們來這裡,是為了阕平的事?”季落決定開門見山。
顔思蕪點點頭,“是,當然,我也不瞞你們……”,她坐在一處凸起的石頭上,“我今日查了你們的來曆,倒是很感興趣。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多聊聊。”
季落能感覺她沒有惡意,于是也席地而坐,“我會如實告訴你阕平在凜川發生的事情,但我也想知道……你與螢妖有什麼關系。”
季落發現了李逢春對那顆珠子的在意,以及顔思蕪掩藏在笑容下的苦澀。
顔思蕪倒是有些意外的看着季落,随即笑了,“我還以為你要問什麼秘密,”她無奈的笑了笑,“說吧!”
季落按照他們商量好的對策,告訴了顔思蕪阕平與江會心的事,包括阕平死亡被江會心救活,以及江會心現在可能和阕平同用一具身體的事。
顔思蕪聽完之後倒是沒有太過驚訝,隻是在聽完之後,一直盯着那顆耀眼的珠子,季落感覺她似乎很難過。
一時間,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她說完了,該你了。”李逢春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顔思蕪斜睨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在那顆的珠子上,唇角勾起一抹譏诮的弧度,“弱小的蜚妖也有保全自己的能力,而螢妖隻有強大的、更強大的才能苟延殘喘,”她指向那顆珠子,“它在苟延殘喘,我……也一樣。”
“你也是……螢妖。”李逢春也有些驚愕。
衆所周知,螢妖在妖族中幾乎是最孱弱的一支,千百年來從未有過化形先例。
季落也呆楞住了,她想過很多很多種可能,卻唯獨不曾想過這種。
眼前的女人,人形幾乎毫無破綻,若她是妖,也應該是那些天生強大的種族,而不是……一隻螢妖。
顔思蕪站了起來,在季落面前張開手緩緩轉了個圈,“我是不是很像人。”
“是,很像。”
“你知道為什麼妖最大的夢想不是飛升,而是化形嗎?”她明明在笑,季落卻隻覺得悲涼。
她當然知道,原書除了江栖予和越蒙的愛情故事,還暗藏着人妖兩族間血淋淋的矛盾。
修士大肆獵殺妖族,但人妖其實都是以靈氣修行,,若是妖族化形了,那就可以隐藏到人群之中。
修士們将屠刀揮向妖族,借口斬妖除魔,但其實不過是觊觎他們的妖丹和身體。
而人妖兩族修煉的本源都是天地間的靈氣,那些化形成功的妖族,隻需收斂妖丹内的靈氣,便能隐沒在茫茫人海之中,與常人無異。
越像人,越安全。
顔思蕪看着季落臉上的的同情,低聲笑了,“不必同情我,你們凡人又何嘗不可憐。”她把散落的發絲重新紮好,“走吧,我帶你們出去。”
“你不恨嗎?”季落轉頭看她。
顔思蕪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眼裡反射出一點淚光,“恨又能改變什麼呢?死去的人不會複生,活着的還要活着,我恨……也隻能咬牙混血吞……”她喉間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哽咽,“螢妖一族太弱了,若是我任由這恨意驅使,有任何自不量力的行為,隻會害死族裡弱小的孩子。”
季落隻覺得胸口發悶,她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太過弱小,便連恨都是負擔不起的奢侈。
李逢春握緊了手裡的刀。
他有何嘗不是這樣,因為弱小,就連記憶被篡改也沒有辦法去與青碧山的人對峙,說是避其鋒芒,不過是沒有足夠的實力。
他看向季落,就連自己喜歡的人都被迫忘記。
但他環視了一圈這個四通八達的地下空間,冷靜的開口問道,“那你在顔家做什麼,這裡可不想一個内心沒有恨意的人能搞出來的。”
季落也猛的擡起頭,她蹙眉,險些被她忽悠了。
顔思蕪歎了口氣,微微一笑,“不錯,看來還忽悠不了你們。”
“你打算帶我們去哪裡?”季落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就想明白顔思蕪絕對不是要帶他們離開,否則便走邊問就行,何必在這裡耽誤這麼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