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漾沒應聲,他想告訴梁冀黃盼盼已經消散了,為了讓他好好活下去早就不存于人鬼兩界了,可現在所有的事都已經到了最壞,再告訴他這個事實,似乎對他更殘忍。
對方的腳步聲很亂,再沒了梁冀的話音。
大概是梁冀相當配合警察的工作,倒沒聽到什麼“不許動”之類的威脅話,有警察撿起了電話說會找吳漾配合調查近期請不要遠走後就先挂斷了。
現在的辦案效率比黃盼盼死的那年快了幾倍,吳漾去配合調查時明顯對方已經調過了兩人的通話内容,甚至對于更早前兩人認識和一起出去的事也詳細調查過了。
吳漾第一次進警察局,緊張是肯定的,但他确實沒做什麼也沒什麼說不清的話,錄過筆錄後就能離開。
臨走前他提出見見梁冀,不久後警員回話說梁冀不想見任何人,他讓傳話給吳漾:
不必難過,這是他的報應,做錯了事本該就有報應。
他用他的後半生和光明前途換楊立的報應。
周絲趁這時間進去看了梁冀,他并不像其他犯人一樣,渾身都是死氣沉沉的氣息。
奈何梁冀看不到周絲就聽不到她的聲音,想和他搭話也沒有機會。
他微微擡頭看着潔淨的天花闆,眼睛直到幹燥時被迫眨了下才回神,不知道是不是和周絲一樣,想起了黃盼盼。
“哎。”周絲歎氣。“可惜了。”
卻見梁冀忽然扭過頭來,看的正是她的方向,兩人沒見過,梁冀也沒細問過吳漾他女朋友的形态,卻沒想到這麼小的。
他本能覺得是周絲,小聲地問着。“你是周絲?”
“你能看到我了?”周絲飛近了些,他的眼球跟着動,果然是看得到的。
“你……”周絲吃驚的說不出話來。“不是,你為什麼突然能看到我了啊?”
梁冀搖頭,他更不明白了。
“好吧。”周絲身邊的謎題太多,她也放棄了追究。“你不是說要去旅遊都打算好好生活了嗎?為什麼突然想不開?”
提起到,梁冀避開她的目光,長長地歎口氣。
他确實是這麼打算的,并沒騙人。隻是旅行剛開始就被爸爸叫了回來,又是說公司的事。
梁冀想着他這趟回去說清楚了也行,說得清楚些堅定些以後就不要再打擾他了。
他回去先是去家裡找了爸爸私下聊,如以往般兩人還是不歡而散。當時時間較晚,梁冀留在了大宅裡。
當時的楊立已經從國外回來到家了,但兩人并沒有什麼交流,他們關系一向生疏。
在楊立和他媽剛剛改嫁來這裡時,那母子二人倒是讨好過梁冀,但他不喜與人親近也沒有為難兩人,慢慢的就維持着相互無視的态度。
在宅子裡睡了一晚,梁冀想着今天一定要忍着情緒一定和爸爸說明他是不會管公司的,說完他就離開了。
楊立端着兩杯紅酒走來,他眼神散漫地瞄了眼沙發上的梁冀遞他一杯酒。
梁冀沒有和他作對的心思,接過來兩人碰杯淺淺抿一口就放下來了。
兩人之間的平靜氛圍怪異又針鋒相對,楊立坐在不遠處的另一邊。“你真不管公司?”
懷疑了楊立這麼久,哪怕黃盼盼說與他無關,梁冀還是無法相信,根本不能這麼平靜地和他坐一起,他怕自己撲上去揪着他的衣領去問。
“做你自己的事。”防止自己胡來,梁冀覺得兩人還是不要有什麼接觸,敷衍的話說過話就上樓去了。
他轉身的一刻,楊立散漫的眼神裡染上忌妒和恨意。
從他來到這個家開始就像個下人,媽媽讓他忍,爸爸叫他讓,梁冀讓他滾。
梁冀他本人倒是沒有對他說過滾字,但他每一個不想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都那麼清晰地表達着滾遠點。
楊立的後爸是梁冀的親爸,有血緣上的偏愛,老頭子怕梁冀不高興,楊立連姓氏都改不了,那父子兩人就那麼光明正大地告訴所有人,楊立不是他親生的兒子,楊立再優秀也永遠是梁冀的下屬。
讓爸爸氣憤的是,梁冀沒有經商天賦也沒有經商興趣,他總喜歡把自己藏進人群裡做一個看似自在的普通人。
楊立不一樣,他頭腦靈活學什麼會什麼,本來可以出國進修的他偏要跟着梁冀上國内大學。
當然,有爸爸的幹涉那所大學也不是梁冀真正想去的。
楊立倒也不至于傻到放棄未來,隻是他也明白,在爸爸的偏愛面前,他遠超于梁冀的優秀是一種錯。
他要像梁冀一樣,得先把自己‘藏’起來,等一個能出頭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