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時來的?這不像剛來,更不像要插手。
受了重傷的苗苗見日遊神到了,知道自己這點鬼術在她們幾位地府身份的鬼身上再無用處,默默地退出去躲到陰暗處療傷。
那道白色身影忽地消失不見,像是幻像一樣,下一秒又出現在小蓮面前。
“姐……”小蓮這聲招呼還沒叫出來,就見日遊神細長的手全部張開一把抓住她的臉,那張清冷的臉上依舊是不近人情的涼意。
别看小蓮眼瞳因為驚懼變大,可周絲知道,日遊神不會傷她,若日遊神真想傷她,她哪能逃這麼久,躲這麼久。
“啊——”随着日遊神手指發力,小蓮慘叫出聲,又在一秒後聲音小了慢慢收了聲。那張變化的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上散了些黑氣。
待日遊神手一松,小蓮就跪趴在地上,因害怕而顫抖的四肢動彈不得,半晌才擡起一條胳膊去拉日遊神的裙邊。“姐姐,求求你,我不想輪回,我想和你在一起。”
小蓮剛才還以為,日遊神會捏爆她的頭,讓她魂魄受損,去輪回了也是個殘疾或癡傻。可她這架勢看着吓人,自己卻沒痛意。
也是這一刻,她如此清晰地明白器靈和鬼神的實力差距,是一道永不可逾越的天塹。
之前她自以為完美的躲藏像一個笑話,她自以為自己在暗處,而能出現在日光下的日遊神才是在真正的暗處看着她的一舉一動吧。
如今,她隻能想到服軟、求饒這種對她似乎并沒用的法子。
日遊神似沒聽到她的話,食指尖一轉在小蓮面前出現一面鏡子,她說着。“若老實去投胎,憑這幾百年的陰德必是個好人家。可現在,先看看你的臉,逆天而行你得到了什麼?”
那張本還靈動可人的臉在三途河水的侵蝕下變得可怖不敢認,小蓮避開那面鏡子。“姐姐,我不稀罕好人家,我隻想呆在你身邊。求求你,你去求求上面的大人們,周絲不是想做人嗎,我把幾百年的陰德讓給她讓她去投胎,我隻想陪在你身邊。”
那一句一句的陪在你身邊并沒讓日遊神有所動容。她眼睛依舊是冷冷的,毫無波動的死寂。“你以為如今的你還有陰德?你說苗苗功德金光難攢,怎麼不想想你的陰德就容易攢了?”
小蓮拉着她的衣角不肯放手,額頭磕地求饒。年份久的鬼魂沒有血肉,她額頭磕破溢出了絲絲灰黑的鬼氣。“我知道錯了姐姐,我知道錯了……”
“随我去地府認罪。”日遊神的話打破了小蓮最後的希望。
她怎麼會不知道,去地府認罪的後果。
在跳入三途河前,或許更早,在她有不輪回的想法那一刻,她就知道後果。
一切罪惡因果,将在地府徹底清算。
日遊神腳底生出一圈暗色,見多的小蓮知道那是直入地府的鬼神道。
她面色一狠,松開日遊神的衣角抓着受傷也無防備的周絲撲入孟婆湯鼎裡。“都是周絲,都是因為周絲的出現才變了,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要。”
以小蓮的速度,在場的隻有日遊神能攔,但她并未出手,還不急不緩地先關閉了腳下那條通道。
随着兩鬼撲入湯鼎,鼎下無火自燃,小蓮和周絲痛苦的慘叫聲尖銳入耳。
吳漾率先沖過去。“不!絲絲。”
他像苗苗以為,日遊神來了就無事了,怎麼突然變成了這樣?
反應過來的謝錦棠趕緊拉住跑過去的他。“别去,那鼎古怪隻怕我等凡人碰不得。”
吳漾也開了陰陽眼,他怎會看不出那鼎古怪,但周絲在裡面慘叫,他顧不得這麼多。
再說,周絲已經在他面前死過一次了,他真的不能看到周絲再死一次了。
“讓開,讓開。”吳漾推着拉他的謝錦棠,掙脫不開後氣極惱怒地吼他。“滾開啊,别管我。”
此時的吳漾力氣大的不像話,更别說他長期鍛煉的身材比謝錦棠強壯不少推倒他不費太大力氣,飛速沖到孟婆鼎前才發現它快與自己一般高,根本看不清裡面。
吳漾腦海裡隻有周絲在鼎裡尖叫掙紮的模樣,顧不得站在鼎邊就刺痛的身軀,他伸出雙手按在鼎邊,借着胳膊的力度就要翻上去。
雙手剛按在鼎邊,那陰冷刺骨似乎能讓血液凝結的冷意就卸了他的渾身力氣,讓他一個不防跌在地上。
“兒子,不行。”躲在角落的馮豔沖過來,在被孟婆鼎冷意傷到的最近處又不得不停下,隻得呼叫他。“吳漾,你過來。”
吳漾看她一眼,又看了看被孟婆鼎傷得皮肉綻開的手心。咬牙站起用傷得不重的手心處再次按在鼎邊,這次他有了心理準備,可那地府的陰冷哪是凡人之軀能承受的。他再一次因為常人不能忍的痛意而渾身無力從鼎上跌下去。
他再一次站起,再一次痛得跌倒。
每一次再次站起,再次按在孟婆鼎上,都會一如既往地摔下去。
盡管如此,他咬牙堅持,忍不住痛呼出聲,擡起一隻腳在鼎身借了些力才翻到鼎上,可也因為這借力,腿上也被傷得一時難以伸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