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臉上的表情一時之間被分成兩截，上半張臉哀哀戚戚，下半張臉倒是透出些不知所措來。

鳳淩笑着擡手撥開他額前的幾縷發絲，道：“怎麼，是高興過頭，忘記怎麼說話了？”

七郎面上卻未見喜色，隻聽他扭扭捏捏道：“姐姐，我能不能不做你的義弟。”

鳳淩道：“你不是因為沒有名分，所以總是怕我丢下你嗎？為何不願做我的義弟？這樣就能一直待在我身邊了。”

“姐姐……和弟弟怎麼可能一直待在一起。”七郎低頭，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我想要的又不是這個名分……”

鳳淩面露困惑：“那你想要什麼名分？”

七郎眼中掠過驚訝，他在說後半句時分明故意壓低了聲音。

他暫壓情緒：“姐姐，我就想保持現在的樣子。行嗎？”

鳳淩道：“随你。”

握起七郎停留在她腕上的那隻手，感受着少年有力的搏動，輕輕道：“七郎，你放心。我是不會丢下你不管的。”

“姐姐……”七郎聞言情不自禁将臉靠在她手背上蹭了蹭。

少年臉頰上的溫度透過薄薄的皮膚完完整整傳遞給她。她既覺得滿足又帶有一絲無奈。七郎怎麼越大就越是喜歡撒嬌了呢？

“咕咕～”

微弱的聲音自七郎腹部傳出。

鳳淩噗嗤一笑：“七郎，你是忘記吃飯了嗎？”

七郎嫩白的臉頰快速暈染上兩撇绯紅。“不是的……”他嘀嘀咕咕，“我是想等姐姐回來一起吃。沒想到姐姐會去這麼久……”

“下次肚子餓了就要吃飯，别把自己餓着了。”鳳淩邊說邊在他前額比劃着，“長身體的時候不按時吃飯可是會長不高的。”

七郎果真被吓到了，小臉在一瞬間變得煞白。他信誓旦旦地保證：“姐姐，我再也不敢不吃飯了！”

鳳淩滿意地點頭，心想“長不高”可真是一招必殺技，對待小孩一個比一個頂用。

她慢悠悠牽着七郎進入客棧，向小二要來一桌好菜，面帶笑意看着坐在她對面的小孩嗷嗷吃着，連嘴角粘有飯粒也不曾察覺。

她傾身向前幫他擦拭，他不知怎的嘴角一撇，嘴唇短暫地觸碰到她的指腹。感受到指腹的柔軟，鳳淩罕見地心猿意馬。再次對上七郎眼睛時，他眼底盡是天真的喜悅。

她輕輕歎了口氣，這孩子，也隻能由她來看顧了。

……

皇城中央的一處街道上，行人絡繹不絕。色彩缤紛的糖葫蘆串在年輕女孩們手裡舞動，街邊擺攤小販的吆喝聲、雜耍人的鑼鼓聲，聲聲不息。

經昨個面聖，鳳淩已完成此行的主要任務，隻覺渾身輕松，遂在七郎和侍衛張皓的陪同下肆意于街道上閑逛。

一路走走停停，見着新奇的事物，總是駐足觀望。走了好幾條街，有些奇怪的是，這皇城如此繁華，怎不見酒館？就僅見着茶肆。

她帶着疑惑将此問題問出。

張皓在一旁回答：“小姐，當今聖上在十年前就頒布了‘禁酒令’，除佳節、祭祀和烹饪所需外禁止臣民飲酒，且飲酒時僅能飲三杯。”

鳳淩想了想道：“可我們北越城裡是有幾間小酒館的。”

張皓道：“北越城為我華夏國極北之地，聖上念及該地嚴寒，情況特殊，‘禁酒令’無需在北越城推行。”

鳳淩疑惑：“為何會頒布‘禁酒令’？”

張皓壓低聲音：“坊間傳聞，原因有二，一為聖上年幼時皇太後尤好飲酒，常于酒後無端責罵于他，故陛下登基後立刻頒布禁酒令；二則是十年前宮内除夕晚宴時有官員因醉酒而在殿上失态，惹得聖上龍顔大怒，故禁酒。”

鳳淩表情有些凝固，她緩緩道：“這‘禁酒令’施行後，難道就真的無人飲酒了嗎？”

張皓道：“十年前，‘禁酒令’一出，皇城之内的酒館酒樓全部在一夜之間變成了茶肆。當然，也有一些人會在家中偷着飲酒，但酒香若是被鄰裡聞見那可就糟了。”

鳳淩道：“聽你這麼說，違反這‘禁酒令’可是會被嚴懲？”

張皓思考片刻後道：“分人，普通平民違令，罰50文，官員違令，罰10兩，情節嚴重者甚至官降一級。所以即便還有人偷着飲酒，應也是極少的了。”

“你不是北越城人嗎，居然還通曉這皇城裡的事。”鳳淩瞧見他侃侃而談，不禁問道。

“那段時間我恰好跟着老爺在皇城辦事，所以就……”張皓撓了撓臉，嘿嘿笑道。

這張皓平日裡有些悶，聊八卦時卻一點兒也不含糊。原來，八卦才是開啟話匣子的鑰匙。

七郎眼見她與張皓暢談，也不甘示弱，鼓起腮幫子扯着她的衣袂叽叽喳喳說着些什麼。

行至街道拐角處，道路本就狹窄，又有一些人圍着，導緻他們即便是側身前行也很難通過。對此，鳳淩隻得禮貌地朝前面的婦人說聲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