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後。
兩個中年男女站在一扇木門前,側耳傾聽門内的動靜。
隻可惜,門内靜悄悄,聽不出有何聲響。
“淩兒,淩兒。聽說你連午飯也沒吃,昨日是為父說話重了些,我給你賠不是,你快出來用晚飯吧。”門外的中年男人正是鳳淵,他正一臉焦急地輕叩着門。
他身邊的倪紫嫣道:“老爺,您也真是的,看好淩兒不讓她出去就好了,還對她說重話。”
“我哪裡知道這孩子氣性這麼大,還鬧起絕食了。”鳳淵歎氣。
見門内依舊無反應,鳳淵手下的力道加重。怎料,門隻是虛掩着,并未上鎖,他用力敲門後門緩緩打開。
兩人走入屋内,見到床上被子有明顯的起伏後松了一口氣。
倪紫嫣走到床邊坐下,輕輕推了推被子道:“淩兒,怎麼還在睡呢?都已經午後了,快起身用飯。”
床上的被子輕微聳動,忽然,一個腦袋從裡邊露出。
“夫人,您怎麼在這?”小蘭睡眼惺忪,揉着太陽穴從被子裡鑽了出來。
“怎麼是你!”倪紫嫣驚呼,“淩兒哪去了?”
鳳淵見狀,也進入寝間,沉聲道:“小蘭,她去哪了?”
小蘭眼睛逐漸瞪大,眨眼間從床上下來:“老爺,夫人,我隻記得在幫小姐梳妝後小姐好像讓我聞了香爐中的香,然後我就失去意識了……”
倪紫嫣手疾眼快打開镂空的香爐蓋子:“這裡邊全是燃盡的安神香!”
鳳淵面色發沉,他眼睛在四周掃視,桌上茶壺下的一張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走近,伸手将紙抽出。在看到上面的字時,眉心皺得厲害。
上邊的字寫得比較急,每個字的墨水都不均勻:
父親,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跟随商隊去北狄了,不用來找我,我到北狄後會同你寫信。
這短短的兩行字,鳳淵看了無數遍,他多期望是自己看錯了。
然而,上邊的字依舊如此,毫無改變。
一聲悠長而沉重的歎息從他口中呼出“淩兒,她還是去北狄了。”
“老爺,我馬上讓人去追!”倪紫嫣轉身就要出去喊人。
鳳淵阻止她道:“不必追了,北狄商隊已經出城快四個時辰,很難再追上……況且,即便是追上,以她的性子,不五花大綁也回不來,往後的日子還長,總不能一直限制她行動。就讓她去吧,跟着商隊應當不會遇險,入了北狄,還有耶律遙。耶律遙視她為親姐,想來會好好護住她的。”
“但願如此……”倪紫嫣抿起嘴唇。
外院的牆根下,青綠之中,數朵粉紫色小花競相開放。
幽深的密林中,在粗壯的大樹根底下也有稀疏幾朵野花,它們沒有院子裡的嬌嫩,但色澤更濃,在林間尤為明顯。
婆娑的樹影間,十幾匹駿馬穿梭而過,幾乎每匹馬的背後都馱有包袱,鼓脹脹的。僅有行走在隊列中間的一匹馬,它背上沒有馱有包袱,但其上坐着兩個人,坐在前邊的女人年齡稍小,她手中緊握缰繩,兩隻明亮的眼睛直視前方。
後邊的女人則是不同,她環視周遭,滿臉新奇。頭頂忽然閃過“嗖”的聲音,擡頭,她捕捉到一條蓬松的大尾巴,眨眼間,視線中又僅剩下綠意。
“姐姐,你是第一次出遠門嗎?”坐在前邊的女人正是素珏,她輕笑了一聲。
“不是,此前也遠行過,但不是去往北方,而是南方,那裡的林子和此處完全不一樣,大都能在一個時辰内走完。”鳳淩道。
兩個時辰前,她們已然進入這片林子,馬匹的速度并不慢,然而眼前依舊望不見盡頭。
此處何止是林子大,就連樹木也比南方大得多。
鳳淩瞥向旁邊的一棵不知名的樹木,它樹根粗壯,一人也難以環抱,而這棵樹還不是林子裡最大的一棵。
眼前的景象是令她挺新奇的,但她更想快些走出去。
“大概還有一個時辰就能穿過這片林子,然後隻需再走三日半就能到達北狄的地界。”素珏像是懂得她所想般說道。
鳳淩淡淡應了一聲。
居然還要三日半,這北狄要比她所想的遠得多。
馬背上有些許颠,但卻不讓人厭煩,反而眼皮上湧現出困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同素珏打了聲招呼,得到許可後她靠在素珏的背上打起了盹。
素珏這姑娘年紀不大,身子闆看起來也并不強壯,但這背卻穩穩當當,指揮起商隊中其他人時也是極有魄力,不愧是能單獨帶商隊遠赴他國的。
時間在馬背上晃蕩的景色中流逝,在這幾日中,鳳淩除素珏外,還與商隊中的幾人熟絡起來,他們都是有見識的商人,曾數次去往西邊的國家。在他們口中,鳳淩得知了不少趣事,也聽到了一些關于耶律遙回歸北狄國後的事情。
她對此聽得十分認真,在聽聞耶律遙起初是被鐵鍊鎖回北狄時,眼底除心痛外,還有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