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交流一番才得知,徐渭三人連日來抛頭露面,大有所獲。
袁州的經商鹽引沒那麼好拿,都是熟人一一引薦,拿到的好處就是一本萬利,明處可以賣官鹽盈利,而暗處買賣的是私鹽,既避過了上繳官府鹽稅,還有一條通路賣往苗疆。而普通商人的接頭上線就是袁州商會會長于慶泰。
昨晚徐渭扮作紹興商人“許渭”,已與于會長接上了頭,從他那得知,他舅舅也就是那個知府同知,夥同鹽運使司林潤有一起把控袁州的鹽務,一人負責審核身份、收錢;一人負責發放鹽引和記錄官鹽征稅。
但這事知府有沒有參與,又怎麼将暴利兜到嚴世傑腰包,就不得而知了。
而于嘉從百香樓的女姬們那也有收獲。
知府從不來百香樓,反而是鹽運使司林潤有與知府同知喜愛樓裡的水酒,隔三岔五就來這小酌。
徐渭這次來袁州不想暴露身份,是暗訪,知府有沒有卷入他并不關心,他隻需将那本真實的鹽務賬本交到自己師兄吳時那即可,吳師兄供職工科給事中,這個證據到他那自可為嚴黨掀起一場風雨。
想到此,他明确了接下來的調查任務,那就是從林潤有處拿到賬本。
于嘉聽他的意思是還要去花樓,撇撇嘴暗諷:“這百花樓花銷可不小,徐大人連着幾日宴請,将當官多年積攢的俸銀都砸進去,也才搭上一個小婁喽于會長,還有多少金銀才夠搭上林潤有呢?”
徐大人不理她冷嘲熱諷,而是陷入了沉思。
于嘉看他沒回應,不免尴尬,朝身旁的侍衛齊山眨眼:“是吧?”
齊山也是個老實人,看着那鳳眼輕眨,不經挑逗,為難地實話實說:“徐大人銀兩無多了。”
男人怎能讓人知道自己囊中羞澀呢,徐大人更是不能,淩厲的眼波往齊山那一掃。
慕然,齊山心虛地收回了外擺的大腳,弓腰低頭降低了存在感。
徐渭低聲說:“我們時間不多了,還用老路子打通林潤有未免太過耗時。”
于嘉一聽這話,撲哧地大笑起來,前仰後合地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再看那徐大人越來越沉的臉色,就收了調侃,最近他臉皮薄不經逗弄,于是正色問道:“那你想怎麼搞定林潤有?”
徐渭看她憋笑憋得痛苦,諷刺道:“梁上君子,做你老本行吧!”
“切”,于嘉一秒反駁,“那是你的,可不是我的。”
但是……本不必這麼麻煩,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袁州有漕幫分舵,自己可以利用少幫主身份打聽下消息。
一路上舟車勞頓,徐渭還沒收到木琴的調查消息。看她急于自證,不由自主地也想逗逗她,抱拳說:“那就有勞漕幫少幫主出山了。”
因袁州離漕幫總舵太遠,于嘉對分舵情況一無所知,隻能去碰碰運氣了。
她一進門就亮出少幫主的身份令牌。
身旁還有齊山跟着,徐渭陰陽她:怕她回來胡扯,得有人見證她的真實身份。
她被幫衆恭敬地請到上座,端坐于“四海一家”的牌匾之下,與齊山耳語:“看清楚了吧,少幫主如假包換,回去給你主子講清楚。”
一盞茶的工夫,分舵掌事人就匆匆趕來,行了江湖中人的抱拳禮,“袁州分舵李薊見過少幫主。”
于嘉站起身還禮,寒暄後問了幫裡的經營情況。
李薊是個熱絡人,沒有因少幫主是一年輕女子就遮遮掩掩。
分舵有二百八十餘人,主管秀江至洞庭湖的水務,因這裡連通江淮,運輸貨品十分豐富,如糧産、鹽、鐵、布、瓷器等,總之經營收入尚可。
從李薊油光水滑的面色和幫裡陳設看,這個袁州分舵的确是富碩。
出于驗證于嘉身份目的,李薊也旁敲側擊總舵和她娘的情況。
于嘉雖代她娘掌管總舵不足一月,但是也能自證,便從總舵三幫主叛逃講起,再說起她娘勞心焦思的重建天津衛分舵與朝廷的關系網絡。
最後一個總結,她娘十分憂心于袁州分舵的情況,總舵與袁州山高路遠,往來通信總不盡意,她娘又不便親自前往,就特派她前來看看。
她邊說還邊打量李幫主的神色,說到三幫主叛徒和她娘力挽狂瀾的事,李薊眼眶裡還包着淚,該是信了她的身份。
兩廂交換了信息,李薊非要設宴為遠道而來的少幫主接風。
于嘉也想獲得鹽務消息,故也未推辭,與這李幫主多多交流,沒準還能搭上林潤有這條線。
她在袁州最大的酒樓裡推杯換盞,有人卻守在客棧,一會一問身旁人,“回來了嗎?”,最後實在不放心,人還跑到分舵門口晃悠幾圈。
遲遲不見人影出來,又怕她回了客棧,就心焦地趕回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