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莫補了一刀。

“不要這麼殘忍揭穿現實啊，讓我再做會兒美夢吧！”嘴裡的味道逐漸消散，伊昂又恢複了活力，“總之，以後的午飯我準備去治療室吃了！”

他說着，視線不停在西莫和拉赫爾身上打轉。

“你在打什麼壞主意？”

西莫警惕道。

伊昂滿眼無辜，“我隻是想問問，你和拉赫爾大哥要不要一起去？”

“我本來打算直接免了星岚向導的餐費，但被她拒絕了，所以就改用新品試吃的名義，再加上讓你和拉赫爾大哥也體驗下正常味覺才說服她。”

“所以，你們有想法嗎？”

拉赫爾眼底有些意動，卻還是搖了搖頭，他摸了摸自己頭頂異于常人的鹿角，語氣如常道：“還是你們輪流去吧，我這幅樣子，吓到她就不好了。”

伊昂并不覺得這對鹿角有多吓人，反而像是精心雕琢的王冠，但沒等他反駁，西莫先開了口，他語氣平淡，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溫吞。

“我也算了吧。”

回想上一次正常進食，是七年前？八年前？他記不清了。

現在好不容易習慣了營養液的味道，要是破戒了，以後隻會更難捱，西莫趴回桌上，閉眼藏起眼底的紅血絲，他沒有伊昂的好心态，能快速接受現在與過去正常生活之間的巨大落差。

雖然預想過會被拒絕，但伊昂還是有些難受，他忽然之間有些明白了向導聽見自己的提議後，為什麼第一反應是沉默。

“共享味覺并非什麼高深的精神力運用方法。”

向導的目光仿佛平靜的海面，她看着他，又像是透過他看向許多人，兩人分明同齡，那一刻，她卻像是閱盡千帆的長輩，對着他循循善誘。

“之所以沒被普及，自然是因為這種方法并不适用于所有人。”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哨兵本就緊繃的神經很可能在這現實與虛幻的感知落差中徹底斷裂。

星岚也是對伊昂的性格有了初步了解後，又因為他的目光有些動容，才主動提及共享感官的事，所以——

“既然你堅持的話，我是不介意再多幾個人的，當然，前提是他們也同意。”

而伊昂當時想的是：總要嘗試一下。

第二天中午，星岚看見獨自提着餐盒前來的伊昂，并不覺得意外，就像她前一天說過的，那個方法并不适用所有人，會被拒絕很正常。

不過看慣了伊昂活力四射的模樣，再看沙發上托着下巴發呆的大男孩，星岚敲了敲桌面。

“一個人想不通的時候，不如多找幾個人一起想。”

伊昂回過神，一晚上過去，他其實已經想明白了，隻是到底還有些怅然若失。

如果世界沒有災變就好了，大家就不會有這種煩惱。

“星岚向導，你有想象過災變前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嗎？”沒等到回答，他又自顧低喃：“大概就像秩序區裡那樣吧。”

星岚捏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緊，根據書上記載，這個世界災變前的文明程度與前世相差不大，所以她大概能想象出曾經的城市模樣，隻不過，很多東西在她記憶中同樣模糊了。

但她還記得貼着福字的生鏽單元門，記得家門外那條狹窄的胡同，記得每天吵吵鬧鬧的校園，記得上學路上經常光顧的面包坊……

記得某天晚飯後，爸媽帶着她出門散步消食，街燈照着前路，遠處商圈裡霓虹燈五光十色，暖風微醺，她在媽媽的呼喚聲中仰頭，刹那間，天空中綻開一朵巨大的煙花……

那是記憶裡最後的繁華。

再後來，一個平常的早晨，攜帶着病毒的隕石自天外降臨，拉開了末日序幕。

“那會是一個并不十分完美，但總有美好能觸動心靈的世界。”

星岚目光柔和，許是因為自己已經經曆過一遍末世，所以在面對這個世界的人時，她偶爾會有一種奇怪的前輩感。

“早晚有一天，災變會結束的。”

就像她穿越前的那個世界，克制病毒的疫苗已經成功研發出來，世界正在重新恢複秩序，雖然傷痛難以淡忘，但幸存者們終究是等來了曙光。

這個世界戰線有些長，卻給了人們更多繁衍生息的機會，現在還沒到徹底放棄希望的時候。

仿佛被這堅定的語氣感染，伊昂看着向導，眼底重新亮起星光，邀請道：“再過兩天就是紀念日，星岚向導要和我一起參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