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甯轉過頭和廖祁東對上目光。

“廖程為什麼跑？總要有個原因吧？”

沈斯甯問他。

廖祁東猶豫幾秒後，還是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這段時間都在外面跑，具體事情還是聽姐姐說的。

“我姐說，這段時間她給廖程相看了幾個女孩，讓他去見，廖程不去，鬧了一場，最後她把那女孩子請到家裡來吃飯，想着兩個人不見面，怎麼知道喜不喜歡，就是這一次吃飯，廖程掀了桌子，把家裡砸了。”

“姐姐覺得廖程大了不聽話了，連母親都不尊重，所以打了他一巴掌，然後廖程就跑了。”

沈斯甯聽着廖祁東說事情的起因經過，其實人在叙述事情的時候，會偏向于自己，多數時會美化一下自己的行為。

事情肯定不止廖祁東說的這樣輕描淡寫，其實沈斯甯也能推測出，廖程母親恐怕是有很深的控制欲。

“廖程隻是告訴我，他要去外地了，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我拒絕了。”

沈斯甯說出了廖程找他的原因。

“他沒有告訴我他去哪兒，他一見到你們，他就跑了，其餘更多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廖祁東回家看過卧室，卧室東西都還在，沈斯甯應該沒有說假話，若是真的要一起私奔，不至于什麼都不帶。

是他自己氣暈了頭，想岔了。

“算了，唉，前世的冤家，我看廖程這小子，小的時候挺聽話的，怎麼大了這麼折騰人？”

“出去讀一趟書，心都野了。”

劉建軍拉開啤酒的拉環，一邊說一邊歎氣，原先他們都還挺羨慕東子他姐，有這麼出息的一個孩子，成績好又聽話，模樣又周正，還考上了大學，是一個大學生，這簡直是前途光明。

大學生的文憑值錢，在哪兒都好找工作，每天坐坐辦公室，用腦子掙錢。

大家都以為廖程這回來了，到時候娶個媳婦成了家，他媽就可以享享清福了，不用那麼累了。

廖程母子倆，早些時候那麼苦，他們也是看見了的，要不是有東子外出掙錢一直幫襯着，恐怕過得更難。

沈斯甯知道他們的思想觀念是說不通的，也不去和他們辯駁，你說得再多，他們都是改不了的。

這是從小到大的環境和人造成的。

要自由的清醒者，總是第一個被人抓起來架上火堆，人人都認為他是瘋子，要把他燒死。

飯桌上大家開始動筷子吃飯，沈斯甯吃飯很安靜，不會吧唧的發出聲音，就像飯桌上沒有他這個人一樣。

廖祁東開了一瓶啤酒，和幾個發小喝了起來，辛苦他們今天忙活這一遭，然後又聊了些家常。

吃完飯，廖祁東跟沈斯甯打車往回走。

到了居民樓外，廖祁東付了車錢，往回走，沈斯甯走在他前面，廖祁東走在他後面。

居民樓道路兩邊的路燈，有些都不亮了，亮着的也快壞了，所以照明全靠居民家裡的燈光，和高高挂在天空上的月亮。

“沈斯甯。”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很粗俗和不講道理？”

廖祁東突然叫住沈斯甯，問出了這句話。

席間吃飯的時候，廖祁東看見劉振曾夾過靠近沈斯甯面前的那一盤子菜，而後沈斯甯就再也沒有吃過那盤子裡的東西。

在他們喝酒聊天的時候，沈斯甯看他們的目光，就像在看空氣一樣，好像他們之間隔着一層屏障。

其實這也很好理解，說明沈斯甯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也并不把他們當一回事兒。

廖祁東對于這個認知，心裡有些不舒服。

路燈下，沈斯甯回過頭，昏黃的燈光照在他整個人身上，他美好漂亮得不像此間之人。

“是啊，可是這不是事實嗎？”

沈斯甯大大方方的承認。

他的語氣很輕，吐字清晰，不會讓人聽不明白他說的話，一字一句都是那樣的鋒利。

廖祁東沉默了，他覺得自己不該問這一個問題的，有時候真話總是那麼難聽。

難怪有的人，甯願心知肚明也不會去捅破那一層窗戶紙。

“廖程丢下母親，他自己一個人跑了，你覺得這樣的事情是對的嗎？”

廖祁東問他。

沈斯甯本不欲和他過多讨論這件事的，但對方卻很想和他談談。

“你們想要一個什麼結果呢？”

“明明他喜歡的是男生，卻逼着他跟女生相親，最終目的是想讓他結婚生子，走上你們所謂的正确的路。”

“且不提廖程如何想，那和他結婚的女孩子，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你們都是害她不幸福的幫兇。”

“同性戀，不是過家家，不是說睡醒了第二天起來，也能喜歡女生。”

“既然你們說，沒有哪個母親不愛孩子，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沒有哪個孩子生來是不愛母親的。”

“他會想跑，想逃避，必定是這個家讓他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