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戶大開,院子裡什麼也沒有,地上有些血迹。三祭頭嘲笑山二虎道:“昨夜便是在這裡切了狗吃?那麼腥臭也下得去嘴?”
山二虎躲在山大虎後頭不理會,心裡發虛。
山大虎低聲道:“要是找到趙李,把她祭祀給孫老爺。再去兩岸村還是趕馬村抱幾隻狗崽回來……二虎做事不穩當,還要再曆練幾年,這次就叫他親自把趙李送上去,也知道知道我們祭祀的章程。”
三祭頭冷笑一聲搖搖頭:“這場禍事,隻怕不是孫老爺降災。”
祭頭和三老人在前面和他三個兒子走着,山大虎和三祭頭錯後半步壓低聲音:“怎麼說?你不信孫老爺?”
“孫老爺是五谷神,什麼時候管狗了?而且咱們祭頭也沒做夢得啟示……”
“那你怎麼想?”
“我沒想法。”三祭頭一甩頭,山大虎扭頭把山二虎踢了一腳:“去,沒眼色的東西,跟着祭頭好好看好好學,别再做這麼多丢人現眼的事。”
把那蠢貨扔開,山大虎壓低聲音道:“莫非你有别的神……”
三祭頭噓了聲,又擡眼看看前頭的動靜,大家仔細搜刮着寡婦的東西,除了惴惴不安的山二虎,沒人注意這邊。
他壓低聲音道:“鎮上。”
“鎮上?沒聽過你有鎮上的親戚。”
三祭頭正要多說什麼,祭頭已然看了過來,他連忙擦擦旁邊的牆,貼着耳朵,仿佛趙李能挖個洞藏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似的。
山大虎卻籠着袖子保持一動不動,給祭頭遞了個眼神。
趙李家裡自然什麼也沒搜刮出來,家裡隻有衣裳和鞋還有家裡的面口袋不見了,其他的都還在。
“她跑了,她必定是知道什麼,隻是不知道她往哪裡去了。”有人說。
祭頭忽然道:“二虎,你來。”
山二虎便近前去,轉臉看看山大虎的神情,沒想到山大虎是默默點點頭。
祭頭對山二虎耳語了幾句,山二虎臉上浮出詫異之色,随後便化作陰狠的笑意,點點頭。
山二虎走到山大虎身邊使了個眼神,兩人一同伸手,鉗住了三祭頭的胳膊反扭過來,一腳踹在膝蓋窩,把三祭頭按翻在地。
三祭頭叫木連春,三十來歲的壯年人,如何肯受鉗制,立即掙紮起來,朝着祭頭嚷道:“你這無能老東西,你暗算了我,叫壘頭村成了他們山家的天下,有什麼好處!”
他不是蠢人,立馬就想明白了,隻是沒想到祭頭居然如此蠢。
祭頭道:“二虎,把門關上,咱們就在院子裡和他分說一二。”
趙李家的院牆緊閉,幾人鸠占鵲巢,這兒成了壘頭村衆人說話的地方。三個年輕人替代了長輩們的工作,鉗住三祭頭,叫他跪在地上不能掙紮。
三位老人找了個地方歇着,看祭頭和二祭頭說話。
祭頭說:“我侍奉孫老爺四十多年,村裡從未發生這樣的怪事……而孫老爺開始要娶妻之後,村中便一片嘩然。我知道這事不容易想,但孫老爺有孫老爺的旨意,我們這一片地方,五百年來都侍奉孫老爺,孫老爺的恩澤從未要我們做更多……而神界似乎出了事,孫老爺要我們幫助,我們不過做點小小的犧牲……安逸慣了便鬧起來,我便和大家講道理,說清楚。然而,反對歸反對,村裡從未出現過什麼,要侍奉别神的話……”
木連春明白了,原來自己早就被懷疑了,他大聲道:“難道不是?什麼神能要女子獻祭?孫老爺是五谷神,要女子做什麼?他若要我全家的口糧,我也能咬牙認了是個犧牲,娶妻算什麼?”
山二虎狐假虎威地上前掴了一巴掌,被他大哥喝止了。
二祭頭,也就是山大虎道:“即便是要轉信别神,咱們望壘頭山這一片,從未出現過别的神……但這兩年,人們卻總是說鎮上,鎮上,從前都說去兩岸村就不得了了,誰又去過鎮上?這幾年,人人都信鎮上日子好……我便知道,村裡有鎮上的人來傳話。就是我那侄女山蓮,上山侍奉孫老爺之前也說想去鎮上而不肯嫁……鎮上有什麼神?你今日與我們說來聽聽。”
山二虎一聽,大哥竟然一直關注着自家的事,看來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原來大哥如此體諒他……他女兒早就不單純了,天天想着鎮上鎮上的,能有什麼好事!被送上山是順水推舟的事,哪裡怪得了自己!
木連春不說話。
祭頭溫聲道:“我們千年前,也并不侍奉孫老爺,是後來孫老爺待我們好,我們才侍奉孫老爺。你隻管說,若是你的神确實能救我們脫離苦海……我自己是一條命獻給孫老爺了,可村裡人,信信你的神也無妨。”
木連春兩眼一亮:“好,那我便與你們說說我真正信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