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遇琢磨了一晚上,沒明白路嶼舟要幹嘛。
疊個小紙船,放得這麼隐秘,就為了問他要不要補課?
在重高這種環境,沒人不想要更好的成績。
——但路嶼舟未免有點走火入魔了。
盛遇把那張便箋紙擱到房間西北角,拿了兩碟遊戲光盤鎮壓,生怕被同化。
但第二天,他提着書包出門,臨行前還是被這張便箋紙硬控了半分鐘。
他站在門口,遲疑又遲疑,還是扭頭回去把路嶼舟的‘一片心意’撿了回來。
去學校前,他先回了一趟老宅子,二樓已經幹透了,畢竟是夏天,水霧蒸發得快。
不确定電器和家具有沒有泡壞,盛遇暫時沒開電閘,潦草地清理了地面的髒污,在公交上做了點攻略,找可靠的APP預約了個晚上的電路檢查。
他到的早,班上人不多。
值日生在打掃;前排幾位苦學僧在埋頭刷題;後排幾個男生在對昨天英語閱讀理解的答案。
夏揚的位置空着,不用想,路嶼舟八成也沒來。
盛遇拉開書包拉鍊,把帶回家的作業一沓沓摞到桌子上,然後把書包塞進桌肚,拎了本英語短篇精選翻開,另一隻手肘搭着路嶼舟的桌子,側身靠着牆壁,把兩條腿抻出去。
這姿勢還是跟夏揚學的,這貨總說自己腿長,位置不夠寬,自習的時候就這樣兩手撐着上半身,把腿大剌剌地擱在過道。
不過也有壞處,收腳收得晚了,容易被路過的同學踩。
盛遇吸取了夏揚的教訓,看書的時候豎起兩隻耳朵,一旦過道有動靜就立馬把腳挪開。
今天他剛擺好pose,腳邊就蜿蜒過來一道影子。
盛遇瞥了一眼,把腿縮回來。
等了幾秒,來人還站在那裡,不走也不出聲。
盛遇擡眼一看——
“你看哪兒呢?!”柴翰炸毛。
哦,弄錯了。
盛遇趕緊把目光移下來。
平時擡眼看路嶼舟和夏揚,習慣了這個海拔,一時間來個迷你版的,還真沒反應過來。
“有事嗎?”盛遇記性不錯,掃了兩眼他的臉就想起升旗儀式上一面之緣,“柴翰同學。”
“你說話怎麼文绉绉的。”柴翰誇張地搓了搓膀子,從旁邊的空位拉了張椅子坐下,“叫我柴翰就行。我來是問你點事,就是,你上次說……我骨架還沒長開,有可能哪天蹭——地一下就長高了,這個說法有沒有什麼科學依據啊?”
柴翰期待地看着他。
盛遇:“沒有。”
柴翰:“……純胡說啊?”
盛遇:“純臆測。”
柴翰表情垮了下來,盛遇看他喪喪的,隻好說:“骨架沒長開是真的,多吃肉蛋奶肯定有用。”
柴翰摸着下巴琢磨幾分鐘,恍然大悟地說:“不對,沒那麼簡單。”
他倏地站起來,一側身就從别人座位裡擠過去,中間遇到一個值日生提着水桶進來,一貓腰從人家咯吱窩下鑽了過去。
盛遇:“……”
哥們,你有這身手長高幹嘛,去當特工啊。
柴翰跟夏揚是一個類型——不走尋常路。
一班有五十個人,按照班上的不成文規定,每人能占有座位附近的一小片空地用來放書,真正供學生活動的區域隻有50%,再去掉課桌、講台、人的占地……班上平時都是寸步難行。
但這條規則在柴翰這兒不成立。
他從盛遇這兒,折回他前排的座位,再返回,隻用了不到十秒。
“你有沒有玩過單闆滑雪?”等柴翰一屁股坐下,盛遇把英語短篇收起來,實在沒忍住問了一句。
“滑雪?我隻會滑冰,那種六隻輪子的滑冰鞋。”柴翰頭也沒擡,很快翻了一頁空白的草稿紙,說:“我問你答,行不?”
盛遇點點頭,心說可惜了。
這核心、這平衡力……
天選單闆選手。
滑雪反而不适合個子高的人玩。
“請問您昨天早中晚都分别吃了什麼?”
盛遇剛想答,忽地一哽,狐疑地看他,“你問這幹嘛?”
柴翰:“研究你的一周食譜。”
盛遇:“……然後呢?”
柴翰:“一比一複刻。”
盛遇深吸了一口氣,把臉撇過去,忍着笑說:“你怎麼不去研究姚明呢?”
“我研究過啊,試了半年,沒用。”柴翰沒覺得哪裡不對,順着他的視線看了兩眼,想起班上還有一個高個子,邊說邊把草稿紙翻了一頁,“哦對,還有路嶼舟,麻煩把路嶼舟的食譜也報一下。”
這話就有點詭異了。
盛遇把腦袋轉回來,納悶地說:“路嶼舟的食譜我怎麼知道。”
柴翰:“你們不是關系好嗎?”
盛遇更納悶了,“你哪隻眼睛看出來的?”
“兩隻眼睛。”柴翰彎起兩根手指,淩空比了比自己的眼珠子。
盛遇不想争辯這種無意義的問題,話音一轉:“你怎麼不自己去問他。”
“我不敢。”柴翰慫得堂堂正正,慫得理直氣壯,“我不敢跟路嶼舟講話。”
“……”
fine。
盛遇其實一直沒懂一班同學對路嶼舟那種似有如無的疏離感是從何而來,雖然是流動班級,但至少也能接觸半年,怎麼會這麼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