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以為是王燦陽做了什麼錯事,讓孟競往來賄賂她,于是繞着府裡認認真真巡視了一圈:自己的院子日日有人打掃、屋子的陳設也沒什麼變化、王燦陽還一直住在搬進來時孟嘉德準備的新院子,并沒有那麼執着住在季绯生前的院子,她确認了王燦陽确實是發自内心、從一而終地對她好。
孟臨溪進門時,王燦陽正在看書,一旁奶娘陪着孟競往玩。小家夥擡頭看見姐姐進來,颠兒颠兒跑過去抱住她的大腿不撒手,孟臨溪一手拎着小崽子的後衣領一手扒拉他的手指頭把他扯下來交給奶娘。她坐在王燦陽對面,接過侍女奉的茶啜了一口,嗯,安溪鐵觀音。王燦陽看她不動聲色放下茶再沒動過,又換了綠茶奉上來。“平日吃辣吃得多,口重,你喝不慣的話嘗嘗我家鄉的蒙頂甘露吧。”
她善解人意地先開口道:“過了及笄禮,我就搬出去自己開府住。”
“可以。”出乎她的料想,王燦陽對她的話反應平平,甚至皺了皺眉。還不等她追問,王燦陽沒忍住:“不是,我做的不好嗎?你為什麼要搬出去住?”
聞言孟臨溪也愣了:“你這先是賄賂,然後是讨好,意不在此?”
“就不能是一個普通的母親對女兒的寵愛嗎?”王燦陽無語,“兩年多沒見你,我很想你。想像我嘬你弟弟一樣在你臉蛋子上嘬兩口,但是怕吓到你,收斂着對你好,還是吓着你了。”
王燦陽坐在陽光下面,陽光打在她頭頂溫暖而明亮。
孟臨溪笑了。是她回京後習慣性豎起高牆,低估了血緣天生的吸引力,也低估了王燦陽的善意。當初說好要以最大善意揣摩身邊人的,自己怎麼忘了
。
“我不管,給我尋處宅子,我習慣了無拘無束,我要住在外面。”孟臨溪說。
“你早這樣說話不就完了嗎,還裝模做樣地學大人說話。”王燦陽撇撇嘴,“來,讓我抱一抱,嘬兩口。”
“宅子你掏錢嗎?你掏錢我就讓你嘬兩口。”孟臨溪把臉伸過去。
“廢話,當然了!”王燦陽親了親她,又抱了抱她,“哎喲,我的便宜大閨女長這麼大了,真好!我又買了好多小玩意兒等你回來一起看呢,八寶紋格紙都快裝不下了。你說我怎麼就偏生了個男孩,不能陪我一起玩兒。”有時孟臨溪總覺得她們二人的關系更像姐妹占自己的便宜非要叫自己女兒。
二人正說着話,屋外侍女禀報端王來府上了。
“去吧。你剛回來,就急匆匆給你站台撐腰來了。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王燦陽努努嘴,又補充道,“我原是孑然一身,我那昏爹和庶弟都沒有什麼好讓我替他們謀劃的,如今世上最親近的家不過是這個孟王府,無需他提點。”
幾年沒見,兄妹倆先親熱叙了會兒話,然後高映徵屏退了周圍侍女,從懷裡拿出一張紙給孟臨溪:“送給你的。”打開是一樁地契。
“我看了好久,挑中這個宅子給你做以後落腳的地方。如今王氏生了世子,之前的好都要重新論了。你現在若是和王氏能處就處,不能處就出來住。”高映徵就是這樣的人,表面上看着不太靠譜,其實私底下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他此舉真是正中她下懷,給她省了不少時間和精力,如果等到她自己歸京後相看,起碼要一個多月。孟臨溪感激地抱住他:“哥哥你真好!”
高映徵急忙推開她,四下看了看,提點她:“你快離我遠點,我母妃說貴妃娘娘預備你及笄後就給你相看人家了,京城比不得江州,你這年齡也要顧及男女大防了,我可不想壞了你的名聲。”
“你和兄長都是我的哥哥,我最好最好的哥哥,看誰會瞎說話。”孟臨溪抓住不撒手,高映徵無奈地摸摸她的頭。
孟臨溪将與王燦陽的對話同高映徵說了,她說倒不覺得王燦陽包藏了什麼禍心,兩年觀察下來值得一交,讓他對她和顔悅色些。正說着話,王燦陽院裡的侍女送來了四套王燦陽新給她裁的兩套綢裙和一套蜀錦外袍、褙子。
“這光蜀錦的外袍我就有三四件了,王妃多大的家底,能供的上這樣花銷。”孟臨溪摸着這浣花錦問侍女。
“她啊,有兄在九江經商,有弟在三峽營業,家底厚着呢,你不用替她擔心。”高映徵看着侍女和她手裡的衣服說道,“倒是會讨巧,專挑我來的時候送衣服。”
“你們二人怎麼回事,她說你撐腰,你說她讨巧,君子論迹不論心,就算是讨巧她也是早早替我着想做了衣服的。哥哥,我知道你怕我錯付真心,隻是如果怕錯付就不付了,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她轉頭看見池邊的秋千,突然想起季洛院子裡那座輕巧的秋千來,京城的秋千大多裝飾華麗但十分笨重,需要兩人合力推,季家那座又輕便,還可以自己悠,她想給姑母和淑妃娘娘在宮裡也做一個。高映徵聽完笑道:“那還不簡單,後日再進宮你最好最好的哥哥就已經為你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