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飯，嬷嬷來收碗筷，她和侍女也站起身也幫着一起收拾，倒是沒有什麼架子。還誇嬷嬷飯菜做得好吃，給嬷嬷誇得合不攏嘴，直說要常來。”顧青山回憶道。

“你家嬷嬷做飯肯定好吃，手藝不好怎麼能把你養的這麼豐神俊朗。”傅英的惡趣味就喜好時不時說些肉麻的話惡心一番上峰，誰知這番話今日說出來沒有遭到上峰白眼，反而對方無奈地說：“你弟弟真了解你，郡主也這麼說，偏生嬷嬷就愛聽。”

“當初說為了方便辦差搬出府時，從小養你到大的嬷嬷二話不說便跟來了，你也該反思一下如今婆婆是不是缺少個人與她作伴了。”

“你打住，别你遭受親事折磨就把痛苦轉移到我身上來，我身邊可沒人催我。”

“這就是你與長子的區别，唉！”

——

那日孟臨溪虛虛一指，沒有指出具體方位，顧青山隻得往孟王府遞了帖子。孟臨溪不在，是王燦陽收的帖子，興高采烈找了她來問。當初她做戲做的急，沒和王燦陽說，當下準備解釋的時候，扪心自問又覺得現在這樣挺好，最好一個月後自己還能找到什麼别的理由與他維持這種關系。

“不需要我幫忙嗎？”王燦陽笑着問，“那我就坐等顧家上門提親了，我的潺潺什麼樣的男人迷不住。”孟臨溪一邊讓她不要盲目自信，會把自己寵壞，一邊又暗自開心這是顧大人第一次主動約他。

約定飯局那日中午，孟臨溪到了小顧宅才知道飯局還有傅英，還沒來得及失落，又被告知傅英臨時有事不能赴約。顧青山換了一身衣服出來說他們去外面吃，嬷嬷最近身子不舒服，便不讓她做飯了。

孟臨溪問嬷嬷看過大夫沒，見顧青山點了頭她才松口氣，瞧着日頭還早，說就在家裡吃吧，讓可人多做些飯菜備着，顧青山不在時嬷嬷直接熱了就可以吃。

“郡主這功力，真是讓在下望而生畏。”妥帖、周到，卻又因為過于熱情少了些邊界感，顧青山心想。

“哪有，我這功力隻對别人好使，對大人卻是笨嘴拙舌的。”

二人坐在院子裡閑聊等可人做飯，孟臨溪突然說：“聽說顧大人會舞劍，我今日心情不好，可以給我舞一次劍嗎。”

他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張口問的卻是她為何心情不好。

“我有一友人及笄在即，找喜歡的男子為她取小字，男子之前拒絕了我友人的愛意，卻沒有拒絕給她取小字。我便看着我友人就這樣繼續深陷愛戀，我又愛莫能助。”孟臨溪這幾日都在想，傅進既然拒絕了福靈為什麼還要給她取小字吊着她？她剛對傅進産生些知音同頻的感覺，現下隻覺得這世上的男子都是希望越多人愛自己越好的嗎？來者不拒。她也想知道他身邊是不是也圍繞着需要莺莺燕燕，他是否對她們也一樣态度暧昧。

顧青山看了她一會兒，轉身去屋内取劍，再進院時，說：“我沒法解決郡主這個難題，隻好舞劍開解了。”他深吸一口氣，擺好起勢。

他動作流暢自然，劍身閃爍着寒光，與他矯健的身姿相互映襯。一邊舞劍，一邊吟着“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裡分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他的動作剛勁有力，如蒼鷹搏擊長空，每一次揮劍都帶着呼呼的風聲；又似靈蛇舞動，靈動而又充滿力量。

她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男子身上，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模糊，心不再窒息，而是有一點癢癢，每一次心跳都似在為心髒止癢，又似重新帶動了癢，巨大的愉悅湧上心頭。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随着最後一個字吟出，顧青山的劍也收入劍鞘。

“好！”孟臨溪受高映徵影響，也十分崇拜辛稼軒，“這阙破陣子好氣度！”看了他舞劍，她突然神思開闊了。自己這些天好似走進了一條狹窄的胡同，明明有很多事情需要她關心：遠在愛州戍邊的哥哥、因為黨羽之争耗盡心神的兄長、自己的書畫不日進則日退……她卻費心勞力地介入别人的因果。

顧青山收了劍，突然想到離家兩日，狗食盆沒有續上，忙進屋拿了些糧食又舀了些水出來，蹲在院門口排水洞旁邊續水續食。孟臨溪蹲在他邊上，他想起那日她讓他帶回來剩菜剩飯，想她也是愛護小動物之人，說道：“嬷嬷年紀大了，總忘記在盆中加水。這幾日我外出辦差，将這食盆水盆放在外面了，郡主若經過時看見空了，麻煩你續上一些。”

擡頭見孟臨溪發愣，以為是她嫌髒不願意：“怎麼，我這舞一次劍還不值貓貓狗狗幾口糧水？罷了，左右是給你自己積德的事情。”她滿口答應。

她本就有些在意顧青山，如今他頌着一阙她最愛的詞舞劍舞進了她心裡。她細細想着，每一次見面都見到了這個人不同的一面，他見過他戒備審慎的模樣，見過他嚴謹冰冷的模樣，見過他冷峻殘酷的模樣，也見過他溫柔和藹、平易近人的模樣。大文學家季洛說過，當一個人看見另一個人的反差并為之在意，那就是心動。

“好像不是心悸。”她站在小顧宅門口摸着自己發燙的臉頰，抑制住自己想要尖叫的沖動低聲對可人說，“是心動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