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瑩娘見過面後,孟臨溪這幾日總是心神不甯,一邊覺得瑩娘是很好的女子,自己不應該插足他們二人,一邊又覺得自己隻是對他表達欣賞的行為不算插足,她若不同他表白,心裡是不甘的。思來想去望着隔壁空空的院落,想着鎖上門回府裡待幾天,有些人氣兒,說不定能想明白。剛關上門,就見地上有一張石頭壓着的花箋。
撿起花箋打開,上面寫着:“吾妻英,備三百兩白銀于兩日後十二月初十放于百花山西山腳下大水井處。夫傅雲。” 這張花箋孟臨溪确實做了很多張,但因為顧青山行文的格式,“吾妻英”的“英”與“夫傅雲”上下相疊,她看到了傅英這個名字,她又細想把空白花箋給過誰,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顧青山出事了。知道事情緊急,見四下無人,确保無人跟蹤,忙起身去傅府找傅英。
傅英來了後二人互通了姓名,不再客氣,孟臨溪直搗主題:“傅大人,你看這個。”
顧青山與傅英約定若是傳出的信件行文是幾列便着多少府兵上山接應,他打開花箋一看,六列,眼前一黑。我的祖宗,就是傅府加上顧府,也沒有這麼多府兵可以差遣啊。
“郡主,請問孟王府有多少府兵可以調遣?”他與她講了事情原委,“所以調不得官兵。”
“我可以私自差遣的府兵,四十是有的。”傅英聽她說完感歎還得是王府,他們兩家加起來也不過能調遣三十。
“還有一事有勞郡主。”傅英看看孟臨溪,眼神閃爍,似有難為情的話要說,“請郡主和我同去送贖金,待顧大人安全離開我們再端了山頭。”傅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可人打斷:“豈不是要暴露在歹人的監視下,我們家姑娘的安全如何保障?”
“我們大人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給郡主送信拉郡主下水的,一定是沒有别的辦法了。能再調幾十府兵的人應有盡有,為何他隻給您送信?一定是需要您出面,我猜應是綁匪指定要女子前去送款。”
“不行不行,怎麼可以為了顧大人一點名聲,就将我們家姑娘置于險地。”可人十分憤慨。
傅英露出難為情的表情,孟臨溪沉吟了一下,開口道:“顧大人去殿前司終歸是因為我,我與你同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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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十早上寅時,天剛蒙蒙亮,擡眼望去,遠處的山巒在晨霧的籠罩下,若隐若現。路旁的樹木,枯黃蕭瑟。孟臨溪打了個哈欠,問傅英:“傅大人,如此凜冽的冬日,土匪應該揣着手領了錢就回吧,不會一不高興就殺人瞎折騰吧。”傅英心道,别說别人了,你自己不久帶着府兵來瞎折騰了嗎?那殺人如麻的土匪怎會與你是同樣的心性?卻不敢說出來,怕吓着女孩萬一掉頭回去就前功盡棄了。
馬車停在大水井下已快接近辰時周圍都不見人影,孟臨溪低聲問傅英:“不會是騙我們的吧?”傅英安慰她:“不會,郡主不知,其實這裡面的門道深着呢。剛剛從我們出門一路便有人跟着我們,等我們進了山他們确認我們後面沒有官兵,才會綁人來赴約。”
“傅大人,我一直有些疑問,為什麼匪徒知道了我的家不搶劫一番我的家裡呢?”
傅英聽了微微一笑:“郡主怕是不知,山匪山匪,他們所圖的是買路财,京城遍地都是看着低調的貴人,若是打家劫舍他們沒準就動了哪尊大佛,反而打草驚蛇斷送前程。”
“那我們的馬車停在這裡,他們為什麼不直接殺過來把我們全殺了搶走我們車裡的贖金,還能白得一輛馬車呢?”孟臨溪又問。
傅英被孟臨溪的假設震驚了,剛剛他的擔心都是多餘,眼前這個女孩絕不是見不得打打殺殺的平常閨秀。“他們應該不會這麼嗜血殘暴吧……”傅英不确定地回答。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車外有聲音,可人說聽聲音有六七個人。
“車中可是英娘子。”一個粗糙的男聲響起。
孟臨溪看了傅英一眼,心想确實沒錯,傅英看如此關鍵的時刻她還有心思注意别的,忙朝車外努嘴,孟臨溪趕緊正色道:“正是。我來送贖金,需得讓我看看我家夫君是否還活着。”
粗糙男聲笑了一聲,不屑道:“這方圓十裡一個人都沒有,我把小娘子奸殺了取走贖金也沒有人知道。”
“我不是一個人,我表哥同我一起來的,他在京中做個小吏;我還有一個會功夫的侍女。”又有聲音從馬車裡傳出,“不報官是我相信你們。我表哥明日不去上值,會官府有人找他的。我這侍女功夫不淺,也能損傷你幾個弟兄。為了點兒錢财折損弟兄,沒必要。”傅英聽了這番誅心的話,連連對孟臨溪豎起大拇指。
“真是天真,你以為你們那一個半人,就能打過我這些弟兄?”粗糙男聲笑得更猖狂了。馬車上一雙素手撩起簾子,扔下一張銀票:“給我看看夫君,他是死是活這50兩都是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