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柳聞踏進府門,拽住柳閱的手腕将她帶到自己院子,把她甩進屋裡,轉身關上屋門:“你出息了,都敢和外男一起逛花燈了。”
“太子殿下不算外男。何況我知道父親推遲了我的婚事,應是讓我參加太子妃秀選的。”柳閱揉着手腕說。
“那他也算外男,除了我,都是外男!”柳聞怒不可遏,他生氣今日她悄無聲息出了府,自己還傻傻在府中等她像往年一樣來找自己。他怕這悄無聲息是為了避開他,更怕不是為了避開他,隻是她覺得無需告知他。他不敢想,隻能用生氣掩蓋思考。
“兄長是生氣我出府沒有告知。”柳閱一語點破,“從上次蕭府回來,兄長就關着我,我長大了,不需要兄長這麼看着我了。”
“不需要我?好啊,那你需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柳聞有些失了智,“當年不是你先牽住我的手嗎?現在你覺得自己長大了就要松開這隻手了嗎?我原先日日防着你喜歡上那傅家兄弟,現在還要提防你不愛惜自己,我已經很累了,你能不能乖一點。”
“我沒有不愛惜自己!我都說了蕭府是意外!”柳閱意識到自己的聲音也逐漸大起來,迫使自己恢複冷靜,“兄長不必擔心我芳心亂許,家中門第清貴,父母本就是将我自小照着那個位置培養的,兄長應該替我開心我能對未來即将嫁的人一見鐘情。”
“父母培養你?你想要上宗學,我就求了父親讓你上宗學;你想要看的書,再難我都給你找;你同我生氣,認錯的從來都是我。我将你養的這樣好,現在你要走了留我一個人?”柳聞越說越激動,抓着柳閱的手把她逼向牆角,柳閱扭着手腕向後退,“有求與我的時候巴巴湊上來叫哥哥,現在怎麼開始躲了?”
柳聞眼睛紅得駭人,柳閱下意識想逃離,卻又不敢大聲呼救。從小柳聞就對她非一般的好,後來再大些,看着别人家的兄妹似乎沒有這樣親昵,産生了些不對勁的念頭,恰好高映淮和孟臨溪這對兄妹和自己一般,她告誡自己想多了,長到及笄,學着身邊女伴的樣子與哥哥梳理開來。直到最近,不對勁的念頭又浮了上來,她想着反正自己也要嫁人的,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頂多再挨一年半載就永訣後患了。
這時有丫鬟在門外敲門,說是弘化郡主說今日柳姐姐勞累了半日一個花燈也沒拿走,差人送了一盞山茶花的花燈來。柳承旨聽說了太子與柳閱同遊花燈節後,接了花燈送到她院中,順便問問情況。柳聞打開門接過花燈,嘴上說着晚上其實是妹妹與自己一同遊覽、太子與郡主兄妹一同遊覽的,送走了父親。轉身他就把花燈擲在地上,用靴子踩踏在上面。
柳閱驚叫出聲。這盞花燈的燈謎是“創言立說授門生”,高映淮看到後對她十分适合她。她還在琢磨,他已經比她先猜出謎底摘下送給她了。因為謎底就是她的名字“閱”。
“現下,你的婚事,我還要和父親商議一下。”柳聞扔下這句話出了院門,留她一個人在寒風裡瑟縮。一旁的侍女上前扶她進屋:“姑娘,大爺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起先與柳閱一樣,都覺得入宮的事情已經八六不離十了,卻發現進屋後柳閱還止不住的顫抖。
柳聞的意思是要為她找個好拿捏的小官嫁了。那樣的話,自己就真的永遠逃不出他的掌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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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節後,孟臨溪恢複了進宮的頻次,日頭漸暖,沒那麼凍手時,各宮娘娘攜自己寵愛的畫師又開始作妖了。三月時,孟臨溪在翠微宮外畫的一幅道家朝聖圖被元嘉帝賞識,許她可在大相國寺擇一處繪制壁畫。這對于任何畫師來說都是莫大的榮耀,更遑論宗室子弟。
這幅翠微宮外壁畫的選題,完全因為顧青山對五龍祠壁畫内的那卷東西十分的在意,他又是為聖上辦差,她大膽猜測聖上難道有推崇道教之意?她試着畫了朝聖圖,果不其然,這巧讓她讨到了。
但這樣的題材是萬不能入大相國寺的。她坐在住持的禅房中一邊等待住持為她分配空白牆壁一邊琢磨該選什麼題材。
“郡主想好繪在哪裡了嗎?”住持問。
“咦?這是我能選的嗎?寺内現在都有哪幾處空白?”孟臨溪問。
“寺内現在所有能繪制壁畫的牆壁上都是滿的。”住持答。
“怎麼可能!上個月館玄長公主的門客趙晖子先生還被禦賜了來這裡繪制壁畫的殊榮,他畫了最後一塊空白嗎?”孟臨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