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少女疾拍小顧宅的大門,這幾日顧青山出公差不回來,嬷嬷睡得早,被敲門聲驚醒本來不想開門,卻聽敲門聲不斷似有急事,冒雨打開一條縫,見是瑩娘:“姑娘,扶雲不在,出公差去了。”
“嬷嬷,您有錢嗎?我母親病發疼的在床上打滾,需要一些錢買麻沸散。”瑩娘焦急地說。嬷嬷被吵醒已是不悅,别人家的未婚夫不在時未婚妻都會上門幫襯老人,自家這個傻小子不光為她搬出了顧府,幾乎每次上門都是借錢。但看她渾身都濕透了,母親生病确實事态緊急,嬷嬷讓她進來,去取了10兩銀子給她。
“嬷嬷可還有多餘的銀子?”瑩娘接過銀子局促道。
“10兩都不夠?什麼麻沸散這麼貴。”嬷嬷驚呼出聲,顧青山本就出身士族,搬出來時間不久,還保留着原先花錢的習慣,又時常接濟瑩娘家,所存銀子本就不多,嬷嬷隻留下5兩急用,已将剩下的10兩都給了她。
“是南邊走私來的麻沸散,藥效好,原先隻要一點點就可以止痛十日,結果越用止疼的效果越差,隻能加大劑量,上次的藥費還欠着,如今醫師說再不給錢就不給我母親用藥。”瑩娘急得哭出聲,“嬷嬷,能想的辦法全想了,能借的錢都借了,還差20兩。”
嬷嬷見她頭上确無珠钗,衣着樸素,歎了口氣,想了一下說道:“隔壁住了一戶挺好的人家,那姑娘是個心善的,扶雲不在時也常來與我解悶,不過也好幾天沒見有人進出了,你試着去敲敲門吧,就說是我讓你去的。”瑩娘不知隔壁就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孟臨溪的小院,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奔出去敲門,可惜這幾日孟臨溪怕有漏網之魚的匪徒上門尋仇,都住在孟王府,小院無人回應。瑩娘無力地滑落到地上,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如此這般孤苦,她狠了狠心仿佛做了什麼決定一樣站起身向雨裡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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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居采本就是以客卿身份暫居長公主府,他想搬出來與孟臨溪同住輕而易舉,孟臨溪卻覺得若楊居采後續要入主登台齋,需得正式和館玄長公主說清楚,否則以福佑對他的重視程度難保日後會生嫌隙。
“姑娘,你原先不是這樣顧左顧右的人。”可人說。
“現在不是做着生意呢嗎,手裡有那麼多人的飯碗,做事之前可不得三思。”孟臨溪歎道。
不過現在好了,有了伯鸢這個金字招牌,裘掌櫃之前設想的兩部分就都完整了,登台齋也算圓滿了,自己就可以安心隐居幕後畫畫了。
還沒等孟臨溪去館玄長公主府走動,她們便相遇于一場柳府的宴會。齊宋規定男子行過冠禮後未婚配的都需要在三個月内舉行賞花宴,名為賞當季各色花卉,實則花是與宴的女郎。汴京城總有人行冠禮,總有人組織賞花宴,也總有人在賞花宴上相中自己的另一半。柳聞今年五月剛剛冠禮。
開宴前,衆人都在随意走動等待介紹賓客,突然孟臨溪的視線被一把琴吸引。她跪坐下來細看,琴身通體黑色,隐隐泛着幽綠,琴上花紋有如綠色藤蔓纏繞于古木之上,隐約像是四大名琴之一的“綠绮”。
孟臨溪注意到琴前出現一雙繡工精巧又低調的靴子時以為是琴師來了,忙準備起身讓出琴位,擡頭卻發現眼前站着楊居采。他跪坐在她身邊,先前聽福佑說她和福靈關系好,福靈又擅彈琴,想是她這一年多裡習了琴,正準備洗耳恭聽她的琴音。
誰知她惡從膽邊生,向他問道:“小采,這些年有沒有好好學君子六藝?”楊居采隻顧看她,恍了下神,以為她意在試探他這一年多是不是都被鎖在家中,便說當然了。
“小采,君子六藝裡面有沒有樂?”
楊居采起身就走。
孟臨溪當然不能放過他,一把抓住讓他撫琴一曲來聽聽,拉扯間旁邊的人微微側目,楊居采拗不過坐下來了。
“你确定要聽嗎?”
“當然了!”
楊居采剛彈一個音,孟臨溪聽到和兩年前無二的琴音就忍不住樂了,楊居采也覺得自己很好笑,二人頭碰頭笑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