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自己的老師說過這件事沒有?”
“暫時還沒有。”路西娅問,“我需要和老師說一聲嗎?”
離開租房前,為了以防萬一,她設了幾條會定時發送的短信——一條用于報警,一條會發送給拉帝奧教授,還有幾條則會發給信得過的朋友們。
“不,沒事,不用。”
坐在她對面的警察幹笑了一聲,不自在地起身倒了杯水放在路西娅面前:“喝水,先喝口水,然後一會兒再繼續說。”
路西娅默默喝水,無聊地等待了好長一段時間後,終于得到了可以離開的許可。
“如果遇到危險,一定要及時聯系我們。”送她出門的警察叮囑道。
她站在警局門口的陰影處,強行壓下了内心的不安和茫然,擡步匆匆往租房的方向回去。
“班長”的異常暫時調查不出什麼,網絡上也搜索不到可能相關的新聞或帖子之類的。
現在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臨近離校,她卻還未找到下一個能讓自己向前走的目标。
在家庭和睦時,平靜且平凡的幸福生活是父母對她的期望。
在變為孤身一人時,修女和其他救濟院中的“兄弟姊妹”成為了她的新家人,教會告訴她要信仰“秩序”。
在意識到現實與教會所構造的美夢截然不同時,有相同想法的人影響了她的思想,并在往後的時間裡一直存在于她的腦海中,引領着她向前進。
而現在她隻能自己尋找目标。
所以她最開始先攢夠了讓自己活下去的金錢,後來尋找到了關于故鄉的曆史——網絡上和書籍上的信息太過繁雜,要是她自己去翻找,她幾乎可以完全确定自己在沒人監督的情況下會半途而廢——現在又在相對平和的地方大概了解了現在的世界的模樣。
但之後呢?她沒有家,沒有可以停下腳步休息的地方,那她之後要去做什麼?
當路西娅最開始生活的空間隻有那麼大的時候,那片空間就會是她的舒适區。
跨出舒适區似乎總是需要有一定的勇氣的。
而她感覺自己就像是還沒來得及做好出發的準備,就在刹那間從原先封閉的果殼中被抛到了外界,與宇宙接觸、在宇宙中生活,她最先意識到的就是自身存在的渺小。
越了解“宇宙”的模樣,她内心的惶恐就越增多一分,隻是有暫定的目标支撐所以依舊可以向前走。
如果不盡快尋找到下一個目标,她覺得自己幾乎會自己把自己逼瘋,然後發瘋而死。
她恍惚間想起來,過去似乎曾有一個人給她批命,說她“内藏反骨”,如果能适應當下的社會秩序和規則還好,若是不行,她的内核不穩定,沒有固定的目标的話容易走向極端,要麼毀滅自己,要麼毀滅旁人。
家裡人不知為何似乎很信,隻是她一直對所謂的“命運”嗤之以鼻。
“……詛咒你,我詛咒你!你會為你的行為付出——”
路西娅猛然清醒,才發覺耳邊響起的凄厲詛咒隻是她的幻聽。
……真的隻是幻聽嗎?
她深吸一口氣,而後長長呼出,手腕下壓,打開了房門。
随着房門的關閉,在回來的路上跟着她的那些視線也被阻隔在外。
她踮着腳進入了屋内,提着心檢查過全屋,确認沒有任何不該出現的東西後,才長舒一口氣,發現自己的手臂竟在不自覺地顫抖着。
恐懼嗎?當然,誰遇上那種詭異的事情都會有些害怕吧。
如果和她剛才突然思維跳躍時大膽猜想的一樣,“班長”和某種邪教有關……
希望不要。
她對自己有多少能耐還是比較清楚的,隻要不随便往特别危險的地方鑽,姑且還是能在危險的宇宙中保全自己的性命的。
但誰知道走火入魔的邪教徒能做出什麼事情,尤其是可能還真有點本事的邪教徒。
說不準又會是什麼獻祭、詛咒之類的……
她一不留神沒控制住自己的想法,“嘶”了一聲,捂着腦袋,緩了一會兒,那針紮似的疼痛才慢慢散去。
如果導緻她身上的不對勁的真是某種詛咒……但按照記憶裡相似的情況來說不應該。
所以還得排查是不是長時間沉睡後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隻是之前一直沒有爆發出來,所以一直沒有被發現。
腦袋昏昏沉沉,路西娅連着打了兩三個哈欠。
還不能睡過去。
她強撐着精神先繞着屋子布置了一圈警戒。
精神不濟的時候可不好對付未知的危險。
總之……雖然有些忘記了,但總之她得做好準備。
……等等……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她掙紮在清醒與睡夢之間時,隐隐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想不起來,好難受,好困但是睡不着。
“……”
哦對,她原先還想着要去一趟醫院的,但回家的時候那些人盯得太煩,就忘記了……
但既然已經能睡着了,那暫時不去開安眠藥也沒事吧。
…………
她夢見了一條金色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