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娅雙手自然下垂貼在身體兩側,手腕上松松綁着的出門前才拆封的刀片已經随着時間染上了人體的溫度,不會太過冰涼,隻是需要注意下動作,以免被鋒利的刀片劃破皮膚。
“聽起來可真可憐。”她的聲線微微拉長,放柔了語調,像是真對“班長”的遭遇感同身受、并為其感到難過一般,“讓班長勞累至此,倒像是我的過錯了。”
“班長”的唇角抖了抖,順着路西娅的話往下說:“是啊,我好長一段時間沒能好好休息呢,差點都要維持不住這具皮囊的好皮膚了。”
路西娅:“真可憐,您該不會還是無償加班吧?”
她身後的“班長”陷入了沉默。
“小可憐。”路西娅從安靜中得到了答案,噙着笑道,“要我幫您将老闆解決掉嗎?”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
忘記是誰說的了,總之,大意就是解決掉制造麻煩的讓人困擾的人,就約等于解決掉了大部分的麻煩,還能使自己的心情舒暢而不煩悶——在絕大部分情況下都适用。
“這倒是不必。”身後的人終于有了反應。
路西娅感覺到自己的脖頸上貼上了冰涼的手指,她肩膀一緊,自然下垂的手臂下意識擡起,中間動作一頓,變為了雙手抱臂的動作。
“班長”親親熱熱地抱住路西娅的右臂,一隻手按上她右小臂上刀片所在的位置,并威脅性地加重力道:“你隻要配合好我,讓我的任務可以順利完成就好啦——”
随着“班長”的話音落下,一個又一個燭光亮起,房間内那些微弱的呼吸聲忽然變得明顯起來。
路西娅看看幾乎站滿大半個房間的黑袍人,又看看他們手中的蠟燭,失語。
她差點要以為自己穿越回幾百乃至幾千個琥珀紀之前了,這些人搞亂七八糟的儀式的道具好古老,還詭異的眼熟。
同時她的心中也升起一絲隐秘的遺憾之情:還以為能看見這個時代構建儀式的“高級道具”呢!
耳機中已經好久沒有出現聲音,這個昏暗的房間内的隔音效果又意外地好,路西娅一時之間也難以判斷外面的警察們準備情況如何,是不是該開始行動了。
“你在等外面的人?他們可沒辦法來救你咯。”
“班長”在路西娅的耳邊低語,順手将那小巧的耳機拿下,随手往地上一丢,一腳踩住,再用力碾了幾下,直到耳機徹底損壞。
她無辜道:“哎呀,糟糕,我不小心把你的耳機弄壞掉了,你不會怪我吧。”
路西娅有點反胃,但還是睜眼說瞎話:“沒關系,班長不必在意,我的耳機本來就隻剩一隻了,這一隻壞掉,正好有個讓自己換新耳機的借口。”
才怪,這隻才戴了一會兒就讓她耳朵疼的耳機可不是她的。
雖然不是沒錢,但弄壞這隻耳機的可不是她,希望事後别找她要賠償——她覺得自己更需要找讓她“配合工作”的人要精神損失費。
路西娅眼神一暗。
“班長”的話是什麼意思?外面的人出事了?
這地方不僅昏暗、陰森森的,還散發着一股長時間沒曬過太陽的寒氣和潮氣。
倒也适合這群蟲豸。
路西娅一邊跟着“班長”前進的方向走,一邊光明正大地打量着經過的地方的周圍環境。
可惜,他們似乎是把樓層打通了,除了方向能大概辨認以外,七拐八彎的走廊裝修幾乎一模一樣——一樣的破。
她越走感覺越冷,周圍的涼氣跟長蟲似的攀住她的軀幹,然後拼命往她的骨頭縫裡鑽。
在寒意的侵染下,她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你們這兒的空調溫度是不是調太低了?”
空氣中的血腥味也越來越濃郁了,他們這是修了個血池?
“班長”陰恻恻笑了聲,正想開口說話,又被路西娅的噴嚏打斷。
“到了。”最前面帶路的黑袍人停下腳步,側身看向身後,“不用和她多話。”
路西娅瞄了眼黑袍人被燭光照到的下半張臉,目光掠過對方的下颚線。
這個人的下颚線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聲音也有些耳熟。
隻是她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在哪兒見過,黑袍人又不露臉,她也沒辦法根據人臉來回憶。
大概隻是一面之緣,所以印象不深。
她放棄了回想,腦海中似乎有誰嫌棄的“嘁”了一聲。
蠟燭安靜地燃燒着,燭火微微搖曳,将每一個人露出的下巴都映成了暖黃色,卻在環境的影響下顯得莫名的蒼白詭異。
随着一個又一個黑袍人圍着圈站好,又有人點亮了中央的燈——而且還是正常的符合時代的點燈——路西娅看清了被包圍的空地上都擺着些什麼東西。
空地上畫着複雜的法陣,上面擺着酒、煙、香,還有一些一般用于祭祀的貴重器具,以及……
活“牲”。
另一旁的血池上還飄着幾片沒沉下去的像是肝髒的東西,路西娅聽着耳邊瀕死的呻吟,嗅着變得明顯起來的焦糊味,拒絕去深入思考那是什麼的肝髒。
空氣渾濁污臭,她忍不住幹嘔一聲,臉色難看。
她果然,不太喜歡……
“乖乖在這裡站好哦。”
“班長”半強硬的将路西娅推到一個位置,用哄小孩的語氣說着話,眉眼間又不甚在意,并不擔心路西娅會半途逃跑——也可能是有自信即使她逃跑,也是跑不了多遠就會被抓回來。
“外面的人不知道什麼情況,但再不動手,你要死了。”
前一晚才見過的金蛇的聲音自她的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