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歌鳳吻着周天钰的手,又貼在自己臉皮上摩挲,他看着他,要求道:“你得哄哄我!”
“你想我怎麼哄你?”
周天钰嘴唇一熱,讓應歌鳳吮了吮。
應歌鳳邪裡邪氣地笑,一把抓住他,說道:“我想要小小钰哄。”
周天钰腰帶一松,褲子就讓應歌鳳扯了下去。
兩人鬧得驚天動地,社裡的管事大着膽子去敲門,說戲園子來人了,問周老闆什麼時候上新戲,他們要挂水牌,印戲單子了。
周天钰半跪在應歌鳳身後,他摟着他的腰喘息,緩了好一會兒才說:“您等我一刻鐘,我出來跟您說。”
應歌鳳扭頭,吻他的嘴唇,笑道:“周老闆,一刻鐘夠嗎?”
事實勝于雄辯,周老闆的一刻鐘其實是兩個多鐘頭,他收拾完出去的時候沒忘了把門帶上。
因為應歌鳳懶得動,還衣衫不整地躺在那裡。
周天钰沒忍住,又回頭看了他一眼。
雪白肌膚上點點片片的粉紅,胸口濕漉漉,泛着晶瑩的水色。
周天钰摸摸自己發跳的心,臉上一片春情。管事瞧着他,搖搖頭,又問一句:“周老闆,您還能唱嗎?”
周天钰還想着應歌鳳,愣了愣,讷讷地回道:“唱不了了。”
他忘了自己究竟是要幹嘛,隻顧着咂摸剛才的好滋味,隻顧着笑,走到半道才想起來什麼,轉頭問管事:“您剛剛說什麼?”
管事歎口氣,道:“戲園子打電話來問您什麼時候上戲。”
“哦,大概是九月初八。”周天钰說,他坐到桌前翻戲本子,王希伯跟窦言之叫他,問道,“周老闆,這出戲到底要叫什麼?”
兩人想了好幾個名字周天钰都不滿意,因此就要問他有什麼想法。
周天钰幾乎沒思索,脫口而出:“原來我說叫钰雀記,如今也還是叫這個名兒。”
于是,九月初八,蘭苑挂出水牌,周天钰周老闆上新戲《钰雀記》,演的是一個婊子跟一個戲子的愛情故事。
就在這天,不遠的餘姚又打起仗來,明州城裡仍能聽見轟轟的炮聲。但周天钰的戲照樣開,座兒們照樣來聽戲。
仗永遠都打不完,而日子也要繼續過下去,中國就成了這樣不倫不類的世界,一邊打仗,一邊繁華。
周天钰首演《钰雀記》便座無虛席,賣的票得的賞加起來有幾萬塊,他一分沒留,都捐給政府去抗戰了。
他一個戲子,不會打仗,所以依然唱他的戲。
晚上八點開戲,四點多他就從司令府出發,要去上妝,穿衣裳,默戲。
應歌鳳陪着他,他們坐在車子裡,車一路地開,到半道上卻抛錨了。
為了趕戲,兩人隻好下車。原本是要叫一輛馬車,但路上不知怎的,連人力車都沒看見一輛。
于是,周天钰說:“燕翾,咱們走過去吧,反正也不遠了。”
應歌鳳點點頭,他拉住周天钰的手。
到蘭苑的路被日本人的炮彈轟炸過,一直都沒有修,此時天氣幹燥,風大,路上的沙塵便揚起來。
應歌鳳又想到北平城,北平總是發風沙,整座城像是一隻巨大的香爐,人跟房子都被罩在爐裡。
他忽然回頭,昏黃中看見鼓樓的尖角,看見東大門聳立的牌坊,看見不遠處的鳳凰山。這花花世界,他離開北平生活的地方,他做婊子的地方,也是他認識周天钰的地方。
太陽隐下去又升起來,一團團的黑影子變得明亮。
應歌鳳聽見周天钰說道:“知道我今兒要唱什麼嗎?”
“唱什麼?”應歌鳳笑着,故意裝作不知道。
“唱咱們的故事。”
“咱們什麼故事?”
周天钰停住腳步,他笑着,卻沒有說話,隻在這漫漫的風沙裡親吻應歌鳳。
——全文完——
後來者說:這本戲被那位筆名叫狂絲的撰寫者所得,僥幸傳至百年後,敷衍得這一出《钰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