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琳從未想過,能力測試會如此血腥,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幾乎讓她窒息。那濃烈的鐵鏽味鑽入她的鼻腔,刺激得她胃部一陣翻騰,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喉嚨深處蠢蠢欲動。
“開始治療吧。”男醫師的聲音平靜,眼前的場景不過是日常的一部分。他手中的手術刀在燈光下閃爍着寒光,刀刃上還殘留着未幹的血迹。他随手将刀放在一旁,空出的手摸出一個計時器,目光淡漠地掃過薇琳,無聲地催促她。
薇琳強壓下心中的不适,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她的手掌虛浮在那隻受傷的兔子腿上,感受着下方跳動的血管與撕裂的肌肉組織。她的魔力緩緩流動,如同一條溫柔的溪流,輕輕撫過那些受傷的組織,将它們重新合攏、修複。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魔力在兔子的體内遊走,仿佛在與那些破碎的細胞對話,催促它們重新連接在一起。
“好了。”薇琳放下手,額頭上已經微微冒汗。她的魔力消耗了不少,但看到兔子腿上的傷口已經愈合,隻是新生的粉色皮膚不是很光滑,她心中湧起的一絲成就夾帶了點遺憾。
男醫師同時按下了計時器的停止鍵,目光掃過屏幕上的數字,眉頭微微一挑,語氣中帶着一絲驚訝:“39秒?”
“有什麼問題麼……”薇琳有些不安地問道,她不确定這個成績是好是壞,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血腥的場景下進行治愈。
男醫師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滿意的笑容,語氣也柔和了幾分:“治愈時間很快啊。一般來說,剛畢業的二星學生能在50幾秒到60秒之内完成治愈,而三星醫師則能在30秒之内完成。你的水平已經接近三星了。”他一邊說着,一邊将那隻已經恢複的兔子塞回籠子裡,動作熟練而随意。随後,他手指一揮,桌面上溢出吸水巾的血液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迅速團聚成一個血球,随後被他投入隔間裡的水池中。然而,那些已經幹涸的血迹依然殘留在桌面上,仿佛在無聲地訴說着剛才的殘酷。
薇琳盯着那些血迹,臉色有些發白。盡管她曾經在學院裡治療過不少同學的傷口,但那些傷口大多隻是輕微的擦傷或割傷,從未有過如此血腥的場面,她的胃部再次翻騰起來,喉嚨裡泛起一陣酸澀。
“難受?唉,學校裡剛出來的都差不多這樣,抗壓能力不行……”男醫師将髒污的吸水巾投入桌下的框内,擡頭看了一眼薇琳,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然而,他的目光忽然頓住了,仿佛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他注意到了薇琳的眸色,那雙綠色眼睛在燈光下隐約折射出銀色的幻彩,仿佛蘊含着某種神秘的力量。
“冒昧問一下,你是有精靈血統嗎?”男醫師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好奇,但同時也有些謹慎。畢竟,在大陸上,種族問題一直是個敏感話題。多族混居已久,法律規定每個種族都是平等的,随意詢問種族可能會被視為冒犯。
薇琳愣了一下,随即點了點頭:“有的,我母親是一名半精靈。”她的聲音裡帶着一絲不解,“有什麼問題嗎?”
男醫師笑了笑,語氣中帶着一絲了然:“大概是源于血統裡愛好和平的天性,精靈做醫師遭受到的心理壓力比其他種族更大。比如,經過訓練的人類醫師見到血腥場面能面不改色,但精靈的話可能會有冒冷汗、手腳發麻的輕微症狀。”他頓了頓,補充道,“不過,相對的,精靈醫師在治愈能力上整體上似乎要比人類的高一些。怎麼說呢,有得有失吧。”
薇琳點了點頭,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她從未想過自己的血統會在這方面産生影響,但男醫師的解釋讓她感到了一絲安慰。
“你的能力足夠進我們醫院了,”男醫師繼續說道,語氣中帶着一絲贊許,“你考慮一下,如果想加入我們隊伍的話,下月5日早上來報到。我們會開始培訓班,讓新手适應工作。”他說完,在薇琳的簡曆上寫了個“測試合格”,随後敲下了醫院的印章。
薇琳暈暈乎乎地走出聖莎倫醫院,呼吸着外面新鮮的空氣,頭腦終于清醒了一些。她擡頭看了看天空,陽光透過雲層灑在地面上,仿佛為她指明了一條新的道路。然而,她知道,這條路并不好走。做醫師雖然賺錢,但因為她的血統,這份工作很可能會帶來不少不快。如果不做醫師呢?去做植物催發?這個行業因為有草系法師的加入,競争更為激烈,她未必能脫穎而出。
回到家的薇琳顯得有些蔫蔫的。她向塔娜講述了一下今天面試的過程,雖然塔娜有些意外精靈血統會幹擾工作,但很快便釋然了。她本身并不在意薇琳能帶來多少收入,隻是溫柔地安慰道:“放寬心,賺錢的方法有的是,我們一步一步慢慢來。”
疲憊的薇琳回到房間,鞋子一踢,直接倒在了床上。她的目光落在了衣櫃上,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上次拉開櫃門的經曆。那個未知的世界仿佛在誘惑着她,遠離平凡的社畜生活,去冒險吧,少女!
薇琳足足睡到了晚上,完成了養精蓄銳的她帶上約克給的護身符,再次壯着膽子把指針扭到紅塔圖案上,仿佛赴死一般拉開了櫃門。
沒有骷髅。上次搖椅的位置上空空如也,但壁爐的火還在燃燒着,發出輕微的噼啪聲。薇琳左右探頭,确認骷髅不在後,勇敢地邁了進去。她回頭,發現自己從一個雙門衣櫃裡走出來,而合上的櫃門上,繪着紅頂尖塔的紋樣。她繼續環視四周,發現這裡像是一個寬敞的起居室。壁爐前放着一張搖椅和一個矮桌,桌上放着織到一半的毛衣,仿佛主人馬上就會回來。桌子側邊擺了一張雙人沙發,用布蓋着,似乎從來不使用。牆面上挂了幾幅風景畫,另一側靠牆擺了一個高至天花闆的大玻璃櫃,裡面放了些奇奇怪怪的展示物。薇琳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查看裡面的物品。
走近了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排長得很相似的獎杯,金燦燦的杯身上系着金紅雙色的絲帶,底座上寫着“格林斯頓法師學院優秀學生——伊莎貝拉·霍爾”。薇琳數了數,一共八隻,區别就是每隻标明的年份不一樣。她不由地咋舌,心中暗自感歎:好家夥,母親大人學生時代就是出類拔萃的,她自己拼了老命也就拿過兩次。
就在這時,距離薇琳不足兩米處的房門打開了。聽見聲音的薇琳猛地扭頭,同時舉起了手中的護身符,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不要靠近我,你這個邪惡生物!”
進門的骷髅被薇琳激昂的聲音吓了一跳,手一抖,端着的咖啡壺差點傾斜。它忙兩隻手扶着,細聲細氣地回應道:“我不是壞人,我是伊莎貝拉大人的契約仆從提比亞。你是伊莎貝拉大人的繼承人麼?”
骷髅發出了小男孩的聲音,這對比有些驚悚。不過既然對方自報了家門,薇琳也放心了一點,但她依舊沒有放下舉着護身符的手:“我是伊莎貝拉的養女,但可能算不上繼承人。她給了我一個聯通表,我靠它才進來的。”
“我知道你和伊莎貝拉大人有關系,我能感覺到你身上有大人的加護魔法。”提比亞的語氣高興起來,“你快坐,我給你倒點咖啡。”它還殷勤地把沙發蓋布掀開,露出乳白色的沙發絨面,示意薇琳坐下,讓沙發迎來難得的客人。
它的态度太友好了,薇琳稍稍放下戒心。待提比亞坐在矮幾之後,她才挨着沙發邊角坐下,小腿肌肉緊繃,随時準備跑路或者把護身符糊到提比亞臉上。
提比亞倒了兩杯咖啡,語氣中帶着一絲自豪:“快嘗嘗,這是伊莎貝拉大人從西馬平原帶來的咖啡豆磨成的,加了糖,很好喝。”它率先喝了一口,薇琳驚訝地發現咖啡沒有從它裸露的下颌骨間漏出來,仿佛是進了一個黑洞,不知道通到哪裡去了。
她假裝矜持地把護身符換到左手,右手捏着咖啡杯淺嘗一口,的确很香。
“這豆子放了八九年了,還是一樣好喝。”提比亞贊道。
薇琳差點噴了出來,八九年也太久了,莫不是用了什麼魔法才保存的這麼好……
“啊,我還有點小甜餅,舍不得吃,給你嘗嘗看。”提比亞雀躍地從矮桌下掏出一個盒子。薇琳注意到盒子上有魔法陣,應該也是保鮮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