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不到别的衛兵上的力量。”精靈說道。
“……啊、啊啊!那護盾撐住了!”裡昂如釋重任地大叫,他的眼鏡有一邊已經因為被碎石砸中而裂開了,勉強透過另一邊的鏡片眯眼遠望,所幸身上沒有太嚴重的傷口。
“不過那裡……一、二……隻有三個人?喬治娜沒有和他們一起?”裡昂擡起臉,看着精靈,“米赫爾我們去找她們嗎?還是說我們……呃,我是說你,先去幫忙們一起對付那個石巨人?”
米赫爾看着那站起來的巨像,它的頭被接上了,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傷痕,那淺碧的眼珠勾起了精靈的一點回憶。
那是他的同胞們酷愛的顔色,柔軟的新綠帶給精靈們一些生機勃勃輕盈而安穩的想象。
一種與長久無緣轉眼便會消散的顔色。
“居然在這裡。”米赫爾喃喃念到,沒有回應裡昂。他搓揉着手裡的紙張,這是剛才問裡昂要的,年輕的人類學者二話沒說就撕給他了,臉上滿是悲壯,多半以為精靈是要來寫遺書的。但米赫爾隻是将紙撕成條,然後給紙條中間打上結。
“米赫爾?你聽見我剛剛說的了嗎?”
“都可以,不過……”米赫爾說,他感受着手掌中的紙張緩緩地伸展開,以結為中心,像飛蟲那樣扇動起兩端的“翅膀”。
“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确認。”精靈說着,揮動臂膀,向着那豎立在地上的巨像扔出了手中的紙團。
紙團振翅飛往沉沉的暗色中,很久過後巨像的頭上倏然亮起幾個橘色的光點,明滅都在一瞬間。
裡昂用力地瞪着那一處,但還是沒看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米赫爾,你做了什麼嗎?”他問。
精靈沒有馬上回答,他金色的眼睛像是吸收了這裡所剩無幾的微光,光華灼灼,定定地望巨人衛兵。
那淺碧的獨眼,顔色宛如青翠森林在晨霧中的幽影,炫耀似地高高鑲嵌在巨人的頭顱上,如此顯而易見,這是對自不量力的挑戰者的嘲笑,他的同胞隻有在這種偏好上是那麼地一緻。
“傀儡的眼睛就是核心。”精靈将背上的獵槍取了下來,将子彈上膛,并将自己的一根頭發也塞入彈倉,他簡短地說,“我們要破壞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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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像的腳往下碾壓,發光的護盾啪嚓一下,又一層碎成粉末,無形的光芒往四周炸開,而後消散在空氣中。
瑪德蘭娜雙手緊捏着自己的八角十字法杖,兩天前她從庫房拿到的時候這隻法杖時杖柄的古帝國數字七被擦的锃亮,因為蓄滿了力量摸上去甚至微微發燙。
而現在它在瑪德蘭娜的手心裡顫動,内部裝置飛旋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護盾……被破壞了幾層?
瑪德蘭娜感受着自己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和冰涼的四肢,心裡暗算着,四或者五層?還是更多?“第七”……她的法杖還可以撐多久?
怎麼會被破壞得這樣快?當然巨像的重量不可小觑,但她的護盾的形狀是否整形的不夠好?
是她一開始就做錯了選擇嗎?瑪德蘭娜想,難道她應該封住巨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反而限制住了自己……
可是、可是除了這一尊之外,圓形大廳中還有另外兩尊石像巨兵,以她的力量不可能同時将它三個封住。
現在在光盾之内,視野變窄,直到現在瑪德蘭娜都沒有感覺到另外兩尊的動向,它們究竟有沒有同樣被操縱?
而除了她們三人之外其他的同伴,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瑪德蘭娜克制自己去猜測其餘幾人已經被幹掉的可能,但是即便最克制最理性的判斷也告訴她,要是别的同伴已經遇害,他們,被限制于光盾之内三人就……絕無希望了!
瑪德蘭娜看着于格抵禦在護盾邊緣,舉着鋼盾撐住巨像不斷砸下的腳,他手中的血液已經一滴一滴落下染紅了地面,像是浮上來顔色不詳的鬼影。
他們現在連張口悲鳴的餘力都沒有了。
最後一層護盾表面泛起微波,從上至下,圓形的波瀾徐徐擴展開,沿着球面滑向地面。
接着,一次輕微的響動,刹那間,護盾碎成粉末,消散在空氣中。
地面再次搖動了起來,比方才巨像走來時要暴烈數倍,仿佛腳下的石磚在頃刻間化作了水面,周身的空氣化作了暴風,整個空間被巨大的偉力完全擠壓扭曲,翻湧飄搖。
瑪德蘭娜以為已經結束了,她的護盾終于被摧毀,一切都要于此畫上凄慘的句點。但到來到他們身旁的并非是巨像的踩踏。
不遠處傳來一聲槍響
它帶來尖嘯,而後空氣被燒熱,一簇金紅的風暴将一切照亮,宛如天賜的彗星降落到這最隐晦的角落。
光芒在最盛大的瞬間嵌入石造巨像的腿根,一點點變得暗淡,而幾乎要消失的那一刻,它從另一邊刺穿,炸開來,讓巨像的一隻腿從根部粉碎剝落。
一時之間塵土彌漫,席卷一切。
瑪德蘭娜僵直地站在原地,直到——直到那巨像摧枯拉朽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