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淵注意到,陳延年原本松松搭在趙薔後背的手攥成了拳頭,臉色也有一瞬僵硬。
喲,好一對兒苦命鴛鴦,原來扶光要娶的就是這麼個識人不明的蠢貨。
淩淵想着,瞟了一眼滿心滿眼都是愛人的趙薔,看向陳延年的目光越發嫌惡。
這個什麼延年更是又蠢又壞,自己靈力低劣,家世恐怕也慘淡,還妄想能娶到太陰山莊莊主獨女,搞個什麼破計劃出來。
就算老天瞎眼,讓這兩個絕世蠢蛋幹成了這件事,這位薔小姐也隻會被他那個蠻橫的爹許配給其他高門的仙族,怎麼可能輪得到他這個低階幻修。
不過……這計劃雖蠢,倒是可以為我所用。
扶光臉紅的樣子浮現在淩淵眼前,激起了他嘴角層層笑意。
“溫晏如。”
“趙薔。”
溫景與趙懷義微微一颔首,同時滿意地看向台上的兩人。
淩淵也悄然摸回了席位,看戲般饒有興味地注視着台上兩人的一舉一動。
趙薔手持子午鴛鴦钺,躬身盤桓在扶光身側,身姿如遊龍般狡黠。上一秒才躲過曜靈劍的寒芒,下一秒鴛鴦钺的彎鈎就揮向了扶光脖頸。
不同于趙薔的詭谲,扶光的步伐輕盈非常,履平地卻似行于微波之上,所以鴛鴦钺雖險,扶光卻能從它的鋒芒間從容脫身。
然而,趙薔卻不像扶光一樣隻想着點到為止、盡快結束,把着鴛鴦钺步步緊逼,見夠不到脖頸,便改向肋下出招。
扶光最先隻用了三成靈力,此刻也不得不認真起來,催動周身氣脈将靈力灌注到指尖,曜靈劍一時金光大閃,随着扶光騰起至半空。衣袂翻飛,袍裾飄揚,在濃重的烏雲底下宛若淤泥裡綻出的一朵白蓮。
趙薔也毫不遜色,淡紫的靈力自丹田升起,将一雙鴛鴦钺包裹起來,隐蔽了钺身的寒光,出招越發奇險。
淩淵的視線緊咬着扶光的身影,眼見他步步被趙薔逼至見心台西北角。
扶光,委屈你了。
淩淵咬破舌尖,輕易便解了陳延年隐蔽紙人的幻術。待視線明晰後,淩淵微眯起眼,看到陳延年步下的紙人已扒上扶光後背,用白紙小手在扶光的後頸留下一道極細極小的血口。
時間差不多了。淩淵暗暗凝起一道靈力,向鴛鴦钺的方向看去。
趙薔提前吃過解藥,看見那隻小紙人便知道時機已到,在掌心聚了靈力,擡手就要向扶光後腦劈去。
突然,她發覺手裡的鴛鴦钺不受控制地向前一别,不等她反應,曜靈就已從扶光手裡卸下。
趙薔暗道不好——兵器脫手是大忌,今日本就不是決生死的場子,她下了扶光的靈劍,等同于當着所有人打羲和宮的臉。且以扶光的修為斷斷不會如此輕易就丢了佩劍,溫景和蔺桑不是瞎子,恐怕不會輕輕放過。
這樣一耽擱,就錯過了出掌的時機,她還未再次近身,扶光就已倒在了台上。
趙薔下意識去扶,鴛鴦钺卻越發失控,在旁觀人眼裡看起來,竟是她要取扶光性命一般。
“铮!”
不等溫景等人出手,一柄品階不高的靈劍自人群中飛出,生生擋下了趙薔的攻勢。
與此同時,趙薔終于控制住了自己的靈器,錯愕地看向劍來的方向——一道灰色身影在亮色的人群中打開一個瘦小的破口。不知是不是幻覺,有那麼一瞬,趙薔見他身上似有煞氣翻湧,周身殺孽極重,全然不像仙族修士。可一轉眼再去看時,卻又隻是個極清俊的少年,唯眼下一顆淚痣給他添了些邪氣。
“你是何人?”
溫景最先打破僵局,語調平和,聽不出半點情緒。
“羲和宮劍修淩淵,拜見溫宮主、趙莊主。”
淩淵單膝跪下,行了大禮。溫景悄然揮揮手,左右立即會意,默默上台攙走了昏倒在地的扶光。
“淩淵,你可知比武的規矩?”
“回宮主,淩淵知道。”
“好。你既出手打斷,那麼接下來,就由你替扶光、替羲和宮打過。”
“是,宮主。”
淩淵起身,擡手收回佩劍息淵,整整衣袍,向趙薔深作一揖,用隻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趙小姐,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