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湛背着梁曼,一路跌跌撞撞慌不擇路地往外狂奔。因為一時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都忘了自己還有馬可以騎。
暈頭轉向地沖出白府後,他沒有選擇走大路,而是悶着頭直往山間小路去了。
連着狂奔出幾裡,單湛有些累了。他喘了口氣,找了處略微平整的地方将她放下了。
小姑娘乖乖地窩在袍子裡一動不動。她緊閉雙眼,嘴角還有一些輕微水光,而在半露出的脖頸上,隐隐約約有着些許紅印。
單湛不敢去想她都遭受了怎麼樣的蹂躏。他紅着眼,勉強忍住淚水,手顫抖地輕輕推了推梁曼:“…妹子,妹子?”
她沒有任何反應。胸口規律的起伏說明了她沒事。單湛猜測,她應該是被迷暈或者被點穴了。
單湛起身将自己的外袍脫下。
他想好好的再給她套上一件衣服。但是一不小心衣裳滑落,露出了胸口一大片通紅的指印。
他手忙腳亂地給她遮上。可是越着急越出錯,勉強将胸口蓋住了,下面的小腿又漏了出來。他扯着衣裳想往下把她的腿全包住,卻不小心看到了大腿上一大片的紅痕和牙印。
還好冬天衣裳穿得多。他又脫了件衣服,這才把她都包嚴實了。
做好這一切後,他松了口氣。
單湛呆呆地看着懷裡昏睡的人,他腦子裡還映着剛才她身上到處的紅痕。
一滴水珠忽然落下來了。它啪地砸在衣服上,洇成一個圓圈。
緊接着又是一個圓。
水珠噼裡啪啦地落下來,衣服上的深色圓圈也越來越多,直到圓圈漸漸連成了一片。
單湛抱住梁曼,埋頭放肆地痛哭起來。
…都怪他,都怪他!
明明已經發現不對了,為什麼還是沒有保護的了她!一次這樣,兩次這樣…第三次了、還這樣!他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他不配做大哥!
怎麼會有自己這樣沒用的人!身邊的人他永遠都護不住…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這樣!他眼睜睜地看着她們受苦,自己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他沒用啊…他沒用、他真沒用!——他簡直就是一個廢物!一個大廢物…一個徹頭徹尾、沒用到家的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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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梁曼動了。
單湛趕緊抹去淚水,他再次為她整好衣服,不斷呼喚她的名字。
梁曼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單湛那副眼睛通紅強笑的表情:“…妹子,你醒啦?”
梁曼揉了揉疼痛的腦袋:“大哥,你怎麼又哭了?”
說完她才發覺周圍的不對勁。梁曼腦袋裡一陣恍惚,她捂住頭茫然地坐起身看向四周:“這是哪啊…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咱們怎麼跑山上來了?”
還好她什麼都不知道…
單湛忍住哽咽,盡力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嗨,這不、大哥尋思,沒事帶你出來走走嘛…還有我沒哭!我就是被風沙迷眼啦…”
他又将她的衣服拉緊了一些:“你冷不冷?一會大哥就帶你下山,咱們回镖局去…”
梁曼疑惑道:“啊?為什麼突然要回镖局啊…?”
單湛沒說話,隻是上下打量着她衣服有沒有缺漏。他一低頭,才看到梁曼底下被凍得有些發紅的腳。單湛心裡一酸,伸出手,猶豫着想碰又不敢碰。
想了想,他幹脆将自己的靴子脫下來,抓住梁曼的腳踝想給她套上去。
但他剛一碰到腳踝,她驚恐地往後一縮:“不要!”
梁曼慌亂地往後挪動着大叫:“大哥!你,我…這,這怎麼辦啊?”
沒等單湛回答,她忽然發現哪裡不對。梁曼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怎麼回事,這不是我的衣服啊?”她伸手看了看,又趕緊摸了摸臉,“我的手套呢,我的面紗呢?這是怎麼回事?”
單湛慢慢道:“沒事了妹子,你的毒應該已經解了…”
“解了?”梁曼茫然道,“大哥,你怎麼知道的?”
“我…”他還沒想好怎麼和梁曼解釋這件事,就感覺右手指尖傳來一陣怪異的酥麻。
梁曼看出他的表情變了,心裡頓時明白了。她緊張地看着單湛,腦子裡一片混亂:“大哥…你,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單湛沒有吭聲,他迅速盤坐下來連點幾下肩膀封住右臂的穴道。他原以為那個姓白的敢那樣做就是已經解開了梁曼的蠱毒,但目前來看還不是這樣。
也不知道那個狗畜生是采用了什麼手段避免自己中毒的。他現在既不知道梁曼的毒到底有沒有減輕,也不清楚究竟還會不會要了他性命。
但他能感知到,此毒的威力确實非同小可。
點穴隻能封住一時,毒性仍在緩慢蔓延。若就這樣放任它蔓延全身,不知會造成什麼更嚴重的後果。
看到對方凝重的表情梁曼也不敢出言打擾。她心裡十分希望單湛能有辦法。但理智卻告訴自己這恐怕不可能。
雖然這些日子裡發生的事她記得都不是很清楚,但她記得昨天白華淵說的話。既然連一個不舉的人都不可避免地中了毒,那大哥恐怕更無法幸免。
梁曼看着他反複的運氣提氣試圖逼出毒素,同時他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嚴肅起來。
直到他猛地睜開眼。梁曼緊張詢問:“怎麼樣大哥,你有辦法嗎?”
單湛點點頭,對她道:“你轉過去。我讓你轉回來再轉回來。”
梁曼倒沒有懷疑什麼,乖乖地轉過身。她現在的腦子一片混亂,完全還沒想好該怎麼把實話和他說出來。
她聽見單湛撕下了幾塊布料。梁曼背着身結結巴巴道:“其實,大哥,我這個毒…”她猶豫着要不要現在就和盤托出。在她心裡,她已經将單湛當做自己的親大哥了,她雖然不想看着單湛眼睜睜去死,但一時半會也沒有做好準備與單湛做那種事。
但話還沒說完,随着一聲悶哼,一道熱流噴到了她的後背。
梁曼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