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又詭異地劈了個空。許卓再一提氣,整個人卻不受控制地開始往地上滑去。
他奮力睜大眼睛保持清醒,但眼前還是變得恍惚起來。
白華淵鼓掌贊許:“不錯不錯,沒讓我白費這麼多口舌。能在這迷香下堅持這麼久的,許公子也算是第一人了。”
許卓努力撐住桌子。他想說話,可張開嘴卻根本吐不出一個字。
白華淵慢悠悠走過去:“别強行運氣啦,越運氣越暈。”他擡手,輕輕巧巧地一掌擊中許卓胸口。
許卓身體一僵,一大口鮮血哇地吐出來。他身上漸漸變軟。許卓奮力地想抓住什麼,但還是失去控制地向地上倒去。
白華淵整整衣服繞過他,急急向外走去。他邊走邊自言自語道:“算了算了,我還得留着點力氣。等回來再處理你。”
剛走到白府門口,看門的下人無比震驚地看着突然站起來的主子。
白華淵懶得浪費口舌,他直接拎起他領子問:“單湛往哪走了?”
小孩哆哆嗦嗦地指指山上的一條小路。
白華淵放開他,頭也不回道:“去找白青,多叫些能打的跟着一起。”
…
“梁曼。”
梁曼抱着斷臂,正攙着單湛跌跌撞撞地往外走。這一聲,可真是如平地驚雷般将她吓得一個哆嗦。
回頭一看,白華淵正扶着一棵枯樹氣喘籲籲地站在他們身後。見兩人回頭,他扯了扯衣領,對兩人展露出一個标志性的,風清月朗水木明瑟的微笑。
梁曼已經隐約想起了一些事情。如今,他的微笑放在她眼中可真是無比驚悚的存在了。
單湛此時顧不上去想許卓怎麼會把他放出來。他伸長左臂将梁曼護在身後,沉聲道:“你先走。”
梁曼猶豫了一瞬。下一秒,她推開單湛,直直地往白華淵方向跑去。
單湛踉跄地跟了幾步大吼:“梁曼你去哪兒!”
梁曼頭也不回。
因為是冬天,這裡的山路更加少有人迹,地上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枯枝落葉。梁曼深一腳淺一腳跑得連滾帶爬。
單湛的靴子太大了,她趿拉趿拉地甩着不合腳的鞋跑的更加磕磕絆絆。眼看着就要跑到跟前,梁曼心急了。她一個沒站穩就被樹根絆倒,摔坐在對方身前。
白華淵下意識地彎下腰去扶,梁曼死死抓住他的手。
她将懷裡的右臂高高舉給他,又回頭激動地指指單湛。她紅着眼語無倫次地哽咽了老半天,才勉強說清楚了一句話:“…求你,求你了!快,快給他縫上吧!我知道你有辦法…”
單湛暴怒:“你給我回來!我不要你求他!”
白華淵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我當然願意幫你,但是你義兄肯定是不願意的。”
梁曼坐在地上又開始掉淚。她抓住他的手瘋狂搖着,嗚嗚咽咽地哀求:“你給他用…用迷香,你給他打暈。他不能沒有手!…求你…求你了…隻要你幫我,我怎麼都行,我是你的…你讓我以後怎麼都行。我求你!我求求你了…”
單湛大吼:“你要是再求他,我單湛就沒有你這個妹子!”說完他就向梁曼的方向跑來。
但路本就難走,單湛又急又怒得着急追就更掌握不好平衡。沒跑幾步他就摔倒在枯草堆裡。
他狼狽地想爬起來,可隻有獨臂的他卻怎麼也支撐不起身體。單湛頭拱在地上撲騰來撲騰去。他沾了一頭的雜草,卻隻能徒勞地在地上拱着,像個可笑的蟲子一樣滑稽。最後他将刀狠狠一摔,灰頭土臉地跪在地上怒罵:“他奶奶個熊!”
“大哥!”梁曼又連跌帶爬地過去扶他。
單湛抓着梁曼的肩膀,終于勉強站了起來。單湛死死盯着白華淵,頭也不回地對她道:“把刀給我。”
梁曼撿起刀,她把刀和斷臂并在一起背在身後。梁曼後退一步哀求道:“大哥…”
“給我!”單湛厲聲喝道。
梁曼把刀背在身後不動。
單湛轉過身來粗魯地去搶,可怎麼也搶不過她靈活的兩隻手。梁曼邊躲邊拼命搖着頭嗚咽:“大哥,我們去治手吧…我們不打了,我們不打了…”
單湛充耳不聞,仍是固執地去搶。眼看着他又站不穩地要摔倒,梁曼終于心軟地攙住他。
梁曼閃着淚花,祈求地望着他。但單湛仍舊從她死死緊握的手中一寸寸奪過刀和斷臂來。
單湛用牙咬住刀鞘,慢慢拉開刀。他左手握着刀,斷臂則随便丢在地上。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斷臂,一腳踩住。
看着自己的右手踩在自己腳下,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他心裡有點酸痛。有點堵,還有些許不舍。
他其實挺難受。
但這些跟自己的妹子比都算不上什麼。
停了停,他閉上眼,和自己過去二十四年來擁有的驕傲的一切都做了道别。
單湛睜開眼。他咬着牙狠下心。
一道刀光閃過。——地上的斷臂已被砍成兩截!
梁曼痛哭出聲。
單湛低聲慢慢道:“我不許你求他…我單湛,不可能賣我的妹子來換一個沒用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