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曼睜開眼。在她旁邊,火堆噼噼啪啪燃着。
她身上裹了一層又一層的衣服。梁曼慢慢坐起身,卻發現動不了。低頭一看,才發現腳被人用内衫嚴嚴實實裹了起來。
許卓坐在洞口的石頭上。他赤.着上身,正望着洞外飛飛揚揚的雪花出神。
聽到身後的聲音,許卓沒有回頭。
不知是他覺得應該把這些都告訴她,還是他單純的想要将心口堵住的東西全部傾訴出來。總之,那個人低低地開口了。
“…他是真心,把你當做自己親妹子一樣看的…”
“你和他去世妹妹的聲音相似。這就是當初,他無論如何也要和你結拜的原因。”
“但除了這一點外,你和單沄再沒有任何相似之處。所以單湛也不隻是把你當成單沄的替代品。”
“不過一開始,他纏着你,隻是為了聽你喊一聲大哥而已。”
…
從許卓口中,梁曼終于知道了他們的故事。這個叫單沄的姑娘,她和她哥哥單湛,還有她二哥許卓,他們三個人的故事。
單沄并不是單湛的親妹妹,她是他後娘生的。而許卓更是與單湛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但即使這樣,他們三個也仍然可以稱得上是親兄妹。
單湛出生的時候難産,單湛的娘艱難地生下小單湛後就去世了。單湛的父親單桓一邊托人照看單湛,一邊加緊走镖賺錢。
單湛滿月的時候正好是冬至。那天,單桓在趕回的路上撿到一個剛出生的男嬰。
這麼冷的天,要是他不管,這孩子肯定必死無疑。
其實這年月大家都不太好過,不然這家人也不會舍得在大冬天将剛出生的孩子丢在街上活活凍死。
單桓當時隻是個镖師,他其實也不怎麼寬裕。
看着哇哇啼哭的嬰兒,單桓想到了自己剛出生不久的兒子。一想到這兒,他的心就柔軟了起來。他想,反正養一個是養,養兩個也是養,咬咬牙,怎麼能養不過呢?就這麼的,他把許卓帶了回去。
許卓姓許不姓單,是因為單桓想要紀念他的一個兄弟。這個兄弟也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單桓的青花刀法就是和這個兄弟一起創立的。
他們小的時候曾在一起聊過,說自己以後的孩子要起什麼名字。可惜的是,單桓雖然已經有了孩子,但他的這位兄弟卻早早去世了。單桓為了紀念他,就給許卓起了他兄弟想給自己孩子起的名字。
小單湛和小許卓就這樣像他們的父親和他的兄弟一樣,慢慢在一起長大了。
後來,單桓開了镖局。
他發覺镖局根本忙都忙不過來,他自己更顧不上去時刻管教孩子。所以他又為單湛找了個後娘,專門照看兩個兒子。
又過了一年,單沄出生了。
這個時候,單桓的青花刀法已經在江湖上打出名号,而單門镖局的生意也越發紅火了。
和長大後的他們一樣,單湛從小就調皮搗蛋,許卓從小就本分守禮。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妹妹,單湛心裡沒有起什麼波瀾。
他不喜歡和嬌滴滴的小姑娘玩,他覺得很沒意思。他喜歡帶着許卓幹壞事。掏鳥蛋,偷西瓜,下河摸魚,和其他小孩打架。什麼不好就幹什麼。
單湛的後娘雖然有心替夫君教管孩子,但後娘畢竟是後娘,管太嚴了容易被有心人說三道四。所以面對單湛平日裡的調皮,她也幹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又過了幾年,镖局的生意越做越大,單镖頭的名号越來越響。
小單沄長大了。小姑娘喜歡當兩個哥哥的跟屁蟲,總是啪嗒啪嗒地擺着小短腿跟在單湛許卓屁股後面。
單湛不喜歡她,他總是想辦法拉住許卓躲起來。他們倆打小就待在镖局裡學功夫,輕功已經使得很溜了。
單湛被單沄纏上後,他總是趁她不注意一個飛身跳到樹上。等聽到單沄因為到處找不到哥哥急的哇哇大哭後,他也還是翹着腿在樹上笑得洋洋得意。每當這時,許卓就隻好默默地從樹上跳下來,替他安慰單沄。
可單沄還是哭,許卓為難地一邊拍着單沄的背,一邊求助地看着樹上。
這個時候單湛才勉為其難地跳下來。他像變戲法一樣猛地在小單沄眼前突然出現,驚得小孩挂着一臉的鼻涕眼淚開心得咯咯大笑。
說來也怪,許卓怎麼哄也哄不好的,單湛不需要哄就能讓她變開心。可能是得不到的就更珍貴。但也可能,親哥哥确實是不太一樣吧。
可好景不長。在單湛十二歲的時候,單桓生了場重病,就快治不好了。
這天,單桓感覺自己大限将至。他把三個孩子全都叫到了床頭,單桓拉着每個孩子的手挨個摸了又摸。
最後,單桓對單湛說:“湛兒,我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你了。從此以後,你就是家裡的頂梁柱,你就是他們三個人中的老大了。你要做一個好哥哥啊…”
爹爹去世後,單湛也很難過。他畢竟隻有十二歲。但他知道自己是大哥,他不能在許卓單沄面前表現出脆弱。所以,他經常會在晚上躲在被子裡偷偷哭。
但很快,他接受了現實,開始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單桓撒手人寰後,單湛的後娘改嫁了。
單湛不怪她。她年紀這麼小就做了後娘,還早早地成了寡婦,她實在是沒有必要為單桓守着,白白蹉跎了大好的青春年華。
可是後娘改嫁,卻沒有帶走單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