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等她起來時雨已經淅淅瀝瀝地小了很多。
她從門縫裡看看隔壁,發現那個人仍然呆呆地坐在小闆凳上,似乎也是一夜未眠。
梁曼想了想,去廚房做了碗湯面端來。
許卓見她進來,一時還沒有緩過神。他反應了一會兒才站起來,怔怔地看着她小聲道:“…梁曼,我…”
梁曼将碗筷一股腦塞到他手裡:“快吃吧。”
許卓抱着碗杵在原地:“對不起,我昨天…”
她收拾着桌子,沒有看他:“沒關系許大哥,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昨天喝醉了。來,坐下來吃吧。”
兩人一同坐下了。許卓猶豫着慢慢吃。他一會看她一眼,一會兒又看她一眼。但梁曼一直垂着頭吃面吃的專心緻志,完全不在乎他投來的目光。
等兩人吃完了,她将東西收拾停當,許卓還在那裡發呆。
她又出去轉了一圈,發現雨已經停了。梁曼回屋道:“許大哥,雨已經停了,可以下山了。”
許卓反應了一會兒,明白她在下逐客令了。他磨磨蹭蹭站了起來,微微應了一聲。
許卓慢吞吞地往外挪,梁曼跟在後面送他。
但等走到院門口,許卓支着門框死活不肯再走了。
梁曼摸不清他這又是什麼意思。她詢問地看向他,對方則緊皺眉頭神情凝重。
思索許久,他終于慎重地開口了:“…前幾日大雨,山腳屋子門檻太低,雨水倒灌進來把屋子淹了。”
梁曼茫然:“…啊?那天的雨有那麼大麼,我這裡好像還好…”
許卓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是的。山頂地勢高,不會被水淹。但山腳的床榻和被褥全發黴了。”
“所以…”他咽了下口水,許卓不自覺地站得筆直端正。他不敢看她,眼神不自然地四處飄忽:“我能不能…在這兒住幾天…?”
梁曼愣了一下。
她眼睜睜看着他的耳朵根一點點紅透,這才明白過來。梁曼默默地想,不會撒謊就别撒了,這個借口可真是夠拙劣的…
她正躊躇着要不要拒絕。忽然間,她想起了昨天半夜,那個蹲在小闆凳上、全身濕透了還抱着碗不肯撒手的可憐大狗,心裡還是軟了一下。
她猜,今天應該是這個男人活了二十多年以來的第一次撒謊。
梁曼終于長長歎口氣:“…好吧…”
正打算去再好好收拾收拾屋子,背後的人低聲道:“…你要找回家的辦法,我可以和你一起。反正我在這裡也沒什麼重要的人了…”
她停下腳步,回頭。
許卓小心翼翼地望着她。他的臉頰有些發紅,鄭重其事地看着她:“因為單湛說了。他讓我以後,要一直一直,一輩子都照顧你…”
兩人同時屏住呼吸,互相望着對方。
梁曼的臉一點點變紅,許卓的臉也越來越紅。但兩個人都強撐着,他們面紅耳赤地對視,誰也不肯先認輸地将眼移開。
最後,還是梁曼輸了。
梁曼通紅着臉把頭轉開。
她咬着嘴,小聲嘀咕。
“…胡說八道。大哥當時,根本沒說什麼一直一直,和一輩子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