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許卓找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在墓碑旁的身影。
明明才離開不久,但梁曼卻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許卓望着梁曼,梁曼望着墓碑。
她撫摸着墓碑,輕聲道:“許大哥,我想,去山頂住。”
她一字一字地慢慢說着,頭腦冷靜又清楚。
對方沒有說話。
“我去收拾行李,我下午就搬過去。”
之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這裡。
從此,梁曼獨自在山頂住下了。而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一個人的生活清寂又孤獨,但她不再那麼糾結了,心裡也好受很多。
無聊的時候,她會拿筆将穿越過來發生的所有事情記錄下來,反複琢磨推理到底是哪裡的問題,到底是什麼導緻了穿越。
她也還是和往常一樣,等天黑後再下山去單湛的墳前坐坐。但還好,她沒有碰到過許卓。
他雖然從來沒有露過面,可院子門口總是隔三差五的出現各種東西。
梁曼知道,她很對不起他。他确實是在盡心盡意地幫着單湛照顧自己,但自己卻避之如蛇蠍般離他遠遠的。
她知道自己像個白眼狼一樣。他的好她補償不了,她也沒辦法補償。
因為她别無選擇。
……
時間又過去半年。
今年的雪好像格外得大。
也不知是怎麼,剛踏進臘月山上就來了好幾場暴雪。臨近年末,大雪又是一場接着一場完全停不下來。
漫山遍野的素白連接着天空,到處都晃眼刺目的讓人不适。
許卓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裡走着。他知道他不能盯白色盯太久,所以每走一會就閉上眼歇一歇。
他拖着柴火,肩上則扛着一隻剛打到的狐狸。
這座山他早就檢查過許多遍,應當不會有任何可能存在危險的野獸了才對。但不知從哪,雪窩裡突然蹦出隻狐狸來。也許是冬天找不到食物,太餓了從别的山頭跑來的吧。
他打算回去将狐狸皮扒了,做幾雙襪子或者護膝什麼的。
單湛的忌日也快到了。他最近正在鎮上搜羅打聽,哪家的酒味道比較好。
等進了屋,汗已經浸透了兩層衣裳。
許卓将柴火卸下,又去把狐狸處理好。等給爐子生上火舒舒服服地在案前坐下,就又天黑了。
他感覺有些餓了,去取了塊幹糧放在爐子邊烘上。
他自然是可以做點什麼熱乎的、費事的,像樣的東西好好犒勞犒勞自己。但他隻有自己一個人,他沒有什麼做飯的興趣。
又或者說,自從梁曼走了之後,他都沒有再好好做過飯。許卓覺得沒這個必要,他也不想動彈。
無所謂,反正餓不死就行。
窗外,雪花又飛飛揚揚地飄起來了。許卓默默地看着。
每次遇到下雪天,他總會想起那日。
那天,她擋在自己刀前,低聲說他不能殺他。然後她又微笑着,請求他給她個痛快。
但是再一閉眼,場景又變成了他坐在石頭上。他望着外面天空上的飄飄灑灑,低聲和她訴說一切。
可無論什麼時候,這些雪花永遠是酸楚又苦澀的。
那一天的那一場雪,已經一刻不停地在他的心中下了整整一年。
那一天刮起的那陣寒風,一直在他心上凜冽。
那天飄灑下來的雪花,像冰得刺骨的刀。刀尖一片一片落下,悄無聲息地将胸口割成爛泥。
這場雪,越下越大,永無止境。
他沉默地等了又等,卻總等不來一個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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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吃過東西,時辰已經不早了。
許卓不困。他不想休息,但又壓根沒什麼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