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黑頭巾的那幫人全都看不見影了,梁曼這才收住陰陽怪氣的嘴。
司景哈哈大笑:“在下竟不知梁姑娘原來如此厲害。這回可把那個姓殷的給氣到沒邊了。”
她尴尬地擺擺手:“嘿嘿…也就是看掌門和你在這裡我才有底氣。要是就我自己,借十個膽子我也不敢這樣罵呀…”說着她撓撓腦袋,“但是還别說,好久都沒這樣痛快地罵過人了。罵完之後神清氣爽的,感覺…就像回到最開始一樣…”
兩人借此聊了一會殷承的事。
見司景臉上還是藏不住地多少顯出一絲郁郁,梁曼心道剛才那幫人的話肯定對他有些影響。
梁曼小心翼翼地勸道:“所謂流言止于智者,清白自在人心。司公子不必在意這些。不過是一些酸溜溜的冷嘲熱諷,切莫往心裡去呀。”
司景長長歎一口氣。他搖頭苦笑道:“…其實,他們說的沒什麼錯。當年的事…唉。但是至今,确實還有不少人對我恨之入骨。殷承他們也不過是借機發揮,說了實話罷了。”
梁曼不知該怎麼寬慰了。她隻好罵道:“什麼逍遙什麼仙!真有本事先把自己兒子看好啊!自己教不好兒子,闖了禍還到處怪别人…”
殷承護子衆所周知。也正因如此,殷韶就被教成個無法無天橫行霸道的嚣張模樣。當年殷韶被送去榆芙谷後,雖然保住了性命,但仍然落下病根。至今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一直未出過聲的雲淩忽然開口:“是我下手重了。”
梁曼與司景對視一眼,都沒明白他在說什麼。梁曼想了想,小心問:“掌門指的是,殷小閣主?”
雲淩點點頭,道:“我不知他受不住。”
太初峰主修心法。弟子之間從來隻會互相交流參悟心得,除了練習一些基礎招式外,平日裡少有閑心去琢磨其他,更别提什麼切磋比鬥了。雲淩在太初峰修行時就從未與人交過手。
當年司景來山上讨教。他從小在練武場上厮混,外加時常下山曆練,因而與人交手的經驗相當豐富,再加上少陽本也走的渾厚路子。因此這兩人切磋時,雖然司景有些吃力,但也總算沒有受多少傷,最後雲淩還讓他鑽了空子反敗為勝。
後來雲淩又下山鑿穿擂台,再和司景打了一場。等遇到殷韶上來挑釁時,就更不知道下手該留有餘地了。但也是自那次打傷殷韶起,他才漸漸明了一些人情世故。自此,便更不願意輕易在外出手了。
梁曼大概明白了掌門的心思。
雲淩對所有人都從無惡意。他沒接觸過人情世故,當初殷韶來挑釁,他就按照對方的要求和他打了一架。可沒成想這一打就打出問題,生生把太初峰和混元門打成了宿敵,又連着引出一堆麻煩。明明錯不在他,但一切卻好似全因他而起。
雖然掌門平日裡很少對外洩露情感,但梁曼确實從他這兩句話裡聽出些後悔與委屈。
她拍了拍雲淩胳膊,安慰道:“不關你的事啦掌門…都是殷韶腦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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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又慢慢閑聊起來。
大家都默契地不提下山的事。三人都想等那幫黑頭巾的離遠點再走,省的再碰上,引得一身晦氣。
司景剛與梁曼講到這位駕崩的先皇當年怒廢太子之謎,雲淩忽然擡頭向山上看去。
梁曼注意到他表情的不一樣:“掌門,怎麼了?”
雲淩輕聲道:“很多人。”
梁曼和司景都十分茫然。梁曼問道:“怎麼又要來人,這次又是誰?”
雲淩停了停。他直直地盯住林中一角:“不。不一樣。”
他輕輕一點地,一顆石子“嗖”地飛出去。
隻聽“啊”的遙遙一聲慘叫。緊接着,遠處林中傳來“撲通”一聲。
梁曼順着聲音定睛望去。
不知何時,遠處四周的樹梢上早已烏壓壓挂滿無數黑點——這是一群教科書般标準的蒙面黑衣人。
雖然有一人被擊落樹下,但剩下的人無動于衷。他們依舊在不斷向亭子逼近。
梁曼腦子裡一片混亂,她下意識地将沒武功的司景護在身後。
完了…這麼多人也不知道掌門能不能打過來。
我的針帶的好像不夠多。早知道,就真該弄點毒藥了…
如此千鈞一發之際,她卻仍然忍不住放飛地胡思亂想。
…也不知道這幫人都準備好白衣服了麼?這麼多人…他們領頭的得買多少匹白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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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嗖嗖”聲不斷,林子裡的叫聲也此起彼伏。但黑衣人的總數卻不見絲毫減少。
等雲淩将腳邊的石子全部踢完,黑衣人也徹底将亭子包圍起來。
一眼望去,滿山是黑壓壓一片,甚至将林外的天光都遮住許多。
這些人挂在亭外的樹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