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機會也還是算了…自己如今這般境地,可切莫再辜負任何人了。
兩位昔日裡叱咤江湖的風雲人物于廊下迎着落霞徐徐踱步,聊的卻隻是家長裡短雞毛蒜皮。
這個場景,分明與四五年前兩人神采飛揚地商讨如何攻入地宮時一模一樣。
一晃眼,好像什麼都變了。但好像又什麼也沒變。
看着雲淩嘴角時刻噙着的那抹淺笑,司景也不由跟着微笑起來。
……
幽幽燭火下,梁曼氣咻咻掐着峰花耳朵狠罵:“好哇,你小子這招一石二鳥屬實漂亮!不僅大長老當着衆人面沒轍,連我都沒辦法再回絕你!這下好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看你十天到底來不來得及!”
雲淩早就知道這頓罵肯定要挨。面上隻傻笑着攬住她腰:“輕點輕點…唉,梁曼真是聰明絕倫,這可怎麼辦。根本什麼都瞞不過你。”
嘴上這樣講,但心裡卻在說。何止是二鳥呢,根本是三鳥。
不禁又想到今日階下那個少年慘白的臉。
就是要這樣快準狠的當機立斷。和那個紮布一樣。用最簡單的方式,不存任何餘地。
念頭一轉,又知她此時心裡必定不安。低頭柔聲安慰:“放心好了,一切都有夫君在。所有事我都會安排妥當的。梁曼什麼也不用擔心。十日後,我們必定順利成婚。”
兩人溫存一陣。梁曼擔憂地問了問如何再面對大長老,但雲淩說,就算他們能将自己綁走。可若是自己不情願,大長老也沒法逼他重新修行。
所以他心裡有數。梁曼可以盡管放心。
又想起白日裡司言的事。梁曼不知當時的雲淩是否有所察覺,但她絕對不想兩人間存有任何芥蒂。
她猶豫着,打算對雲淩将與司言相關的一切和盤托出。
雲淩卻隻溫柔笑笑。說,不需要。他根本沒把此事放在心上。
等白天再見到恍恍惚惚的司言時,雲淩也隻對他微微一笑,然後徑直從他身旁走過。
這确實是完全不把對方放在眼裡的意思。
……
夜晚,司言失魂落魄地立在廊下。他正遠遠看着梁曼,看她在等雲淩。
待屋内熄了燈,雲淩也站起。兩人相攜着,牽手慢慢往回走。
等回屋後,小叔還在燈下費勁眯着眼撥弄算盤珠子。司言知道,他這是還在為那兩人的婚事操心。
所有人都對他們萬分祝福。留在六合鎮的隻有他一個多餘。
司言靜靜坐了會兒。司景頭也不擡:“小七困不困,你先睡吧。叔叔一會就忙完了。”
沉默許久,司言輕聲說:“小叔,我想回家…”
司景詫異擡頭:“回家?這個時候嗎。不如你再等幾日,待雲兄的婚事一了結,我和你一起回青州。”
司言并不應聲。
司景察覺到不對。他費勁地起身過來摸摸他額頭:“臉色怎麼這樣不好…是不是生病了?孩子,哪裡不舒服啊?”
對上親人擔憂的眼睛,最後的防線在一瞬間崩塌了。
司言猛地抱住小叔,頭緊緊壓在他肩上。
其實他真的很想問問小叔。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明明他才是第一個來的,為什麼最後的結果卻是這樣。
他這輩子從未如此輸過。還輸的這樣慘,輸的毫無頭緒…
他本以為世間的所有事都像學劍那樣簡單,可偏偏總是在她一人身上接連碰壁。
為什麼會這樣?
他馬上就要二十了,卻還是搞不懂這世界的規矩。
他搞不明白,真的搞不明白…這事怎麼這樣難。
…他根本無從明白!
頭上的小叔還一直胡亂安慰:“哎呀,我們這麼好的大小夥子是怎麼回事。好端端怎麼哭了…?快,我們小司言快告訴我,是誰欺負我們家七妹妹了?”
司言想說,小叔都告訴你幾遍了,不許叫這個小名!但他一張開嘴就是哭腔,隻能趴在小叔肩上邊哭邊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