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找到她。”
“——我要親口問問她。她為什麼要這樣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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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再後來。就是司景的事情傳開,大家知道了司景還與少陽有瓜葛。因此幾撥人連番上門來問司景的去處。
前日張望安迫于無奈,隻得當衆宣布将他除名,永不許司景再入少陽一步。
而今日。
看着又上門來鬧,指桑罵槐的這些人,連着走了三個徒弟的老宗主始終面容平靜,一言不發。直到最後,他才緩緩站起,吐出了滿嘴鮮血。
就這樣。轉眼間,人都走完了,甚至連師父都倒下了。一整個偌大的少陽,此時似乎隻剩下羅懷一人。
望着一瞬間蒼老了許多的張望安,羅懷眼淚緩緩滑下。
他心中默默許下承諾。我一定會,守好少陽。
替師父,師姐、師兄們,守好少陽。
……
猛地勒住缰繩。馬背高高揚起,駿馬嘶鳴。
剛一下馬,早有小厮快步迎上來接過缰繩:“公子回來啦。老爺他們都在等您呢。”
司言微一點頭。匆匆往院裡去,随口問:“小叔怎樣了?”
“呃…”小厮頓了下。猶豫片刻,隻能低聲道:“…還是老樣子。”
連着穿了幾道門。
正門旁,那個須髯若神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便是這一代司氏的族長司豐了。
司言低頭與父親見過 。司豐背着手,道:“嗯。…都辦妥了?”
司言道:“是。最遲後日起行。孩兒想着明日便走,也可早些适應。”
司豐沉吟不語。片刻後,父親低聲道:“…也好。既是如此,那你先去見過你祖母吧。”
正屋裡,一身華貴的老祖宗早已是老淚縱橫。司言先在地上磕過頭了,才膝行趴到祖母面前勸:“祖母莫要難過。孫兒一得有空必定會回來看您的。”
老太太隻撫着司言的頭不住掉淚,嘴裡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在外可要記得你祖母。遇到什麼事,不許傻愣愣地往上沖啊!…”
連着去磕頭見過了其他長輩。等所有人都拜見個遍,司言這才緩下來喘了口氣。
但也不能久停。水也沒顧得上喝一口,他仔細整了整衣裳,又往後院的那處小屋去了。
屋門口站着兩個下人。對司言行過禮後,司言問:“怎麼樣,今日吃了嗎?”
一個賠笑道:“阿牛剛給六老爺喂了點粥,還是不喝。隻好又給他灌下去了…目前倒還沒吐。”
推開門,滿屋子缭繞的藥味頂的人禁不住皺眉。
簾子拉得死死,屋内一點光也沒有。因此,司言也隻能隐約看到榻邊守着的兩位下人,以及微微鼓起的床褥。
這裡守着的兩位漢子是為了時刻盯住司景防止他咬舌的。一看到司言。兩人就要起身行禮,司言忙擺擺手表示不用。
緩步來到榻前。
榻上的人面若金紙,形銷骨立。臉上的兩頰深深凹陷下去,早已是瘦脫了相。
脖頸上,有幾道猙獰外翻的淡色傷疤,是他連續幾次割喉失敗留下的痕迹。左右腕上,更有兩根拇指粗的鐵鍊将他拴得緊緊,再也不許他做出任何多餘的動作。
原本一位豐神俊朗的翩翩公子,此時卻完全變成一副生不生死不死的骨頭架子。
司言走到床頭。
他本以為他會閉着眼在休息,卻沒想到他其實是在睜着眼。
司景直直地,空洞地望着什麼也沒有的天花闆。就這樣木木地睜眼看着,許久也不曾眨一下眼皮。
司言默默看了他一會兒。
他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額頭緊緊抵在地上,司言輕聲道:“…小叔。我知道,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我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不是大家不能給你,是大家真的不舍得你呀。…”
“…小七知道,小七知道你心裡的想法。小七明白小叔的遺憾。我已去安豫王手下應了征。明日就動身去北疆。小叔沒完成的所有抱負,侄兒幫您完成。”
“想着您還在,侄兒在外面也有點挂念。小叔要是不願等,侄兒也沒了心口這口氣兒了。咱們叔侄倆就隻好在地下相見了。”
“今日一别,小七不知何時回來。…不管怎麼樣。就當是為了小七也好,為了祖母也好…求您好好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