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曼窩在榻上翻來覆去。一閉眼,那些刻意淡忘的過往片段便如雪花般紛至沓來,心口酸楚怎樣也按捺不下。
她許久不曾這樣難受。
因為實在無法平下心,又是整整一夜未能入眠。
直過了五更天,天色蒙蒙亮起。聽着山林裡滴哩哩的鳥叫,她爬了起來。一推門,便見晨霧缭繞,滿院花草朦胧。
雨後山林的空氣濕潤清爽,梁曼深深吸口氣。
沁人的涼爽沖開迷霧,所有怅惘霎時一掃而空,她周身都暢快輕盈起來。等再次睜眼,目之所及處處都豁然開朗。
她想,不想那麼多了,還是珍稀眼下吧。
扛着笤帚打算将溝渠底堵住的落葉通通掃出去。一低頭,卻見水窪映出身後一道影影綽綽的模糊人形。
梁曼眼皮一跳,掃帚已先一步反手橫掃,狠狠抽出。
流動的薄霧被擾出道扇形痕迹。
笤帚尾直沖對方臉龐,距離眼睛險之又險的不過半寸。男人卻眼也不眨,一雙深眸映着近在咫尺的細密密竹枝,他依舊似井水般沉定。
雲淩平平靜靜地做了收勢動作,緩緩起身。
梁曼這才想起現在是太初峰做早功的時辰。她火速将東西一丢,心中暗罵自己又神經過敏。她臉上不自覺紅了:“…這麼巧啊掌門!我那個那個、呃,掃掃地…”
男人冷清如玉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變化,他微微颔首,看也不看邁步離開。
梁曼知道,他之前在山上的習慣是做完早功後洗漱。她打了水擡去,卻見門戶大開,雲淩正在打坐。
不得不說,這樣勤于修習符合人設的掌門實在是又給她增添許多踏實,梁曼覺得心底的不安又松動些。她暗自舒口氣。也不好打擾他,悄悄放下水桶離開了。
離開時的腳步帶着她自己都沒察覺出的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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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掌門今日身體怎樣,能不能進食。但按照約定,她還是将肉粥煮好了。盛了一碗端去,梁曼小聲詢問對方要不要用飯。
雲淩并不動作。垂眼道,放這兒吧。
恰逢族長又派人來喊她。
她昨日已經請了假,今日便不好再請,但她心裡是很想請的。梁曼轉頭眼巴巴地看他。她期待地等了又等。直到背後攥住的手漸漸松開,心一點點落下去。
等反應過來,梁曼又暗罵自己有毛病。她若無其事地回頭和來人應了,又微笑着囑咐雲淩,說萬一中午沒回來鍋裡還有足夠的粥。要是又覺得哪裡不舒服,就趕緊來村長家喊她。
看着自始至終都無動于衷的男人,梁曼輕輕合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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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上午,她都在村長家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