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曼大惑不解,遲疑着小聲詢問:“掌門,不鹹麼…?”
雲淩不答。放下碟子後,他優雅地晃晃指尖,又攤開手掌對達庫示意下他手裡的饅頭。
達庫沒有防備,茫然地松手,對方便施施然接過了。他仔細将饅頭剝了一圈皮下來,全丢去達庫碗裡,接着便一口一口将饅頭芯吃下。
之後,他如釋重負地拍拍手。雲淩對梁曼點頭道:“我吃好了,你快吃。”
梁曼實在有些摸不着頭腦。
但她對比下自己面前堆得高高的碗,和對面空蕩蕩隻飄了幾個饅頭皮的碗,她便探手拿過達庫的碗來,打算給他分一半。
誰知雲淩卻霍地起身,劈手将碗重重摁住。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達庫。
許久後,啟唇冷冷開口:“不必給他。浪費。”
兩人自是沒有聽懂他的弦外之音。梁曼和達庫面面相觑,都有些發懵。
但少年在這些時日裡突逢了一系列禍事,早就明白了人情冷暖。他乖乖将碗拿回,對梁曼懂事地笑笑:“沒關系的師父。我不餓。”
雲淩瞬間就意識到他這是又要搞裝乖賣可憐那一套。雖然這人命不久矣再掀不起什麼風浪,但他依舊不會讓他得逞。
他忍痛取了幾個饅頭給他,勉為其難地開恩讓他做個飽死鬼。之後他便立在旁,袖手監視兩人用飯。
桌上兩人被盯得如芒在背。梁曼心道,掌門這是怎麼了,之前就好像不太喜歡達庫。可他以前明明最是熱情好客、最是憐惜孤小的…
但是她大氣也不敢喘。在詭異又緊張的氣氛下,兩人低頭匆匆吃完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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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按之前所說,吃完晚飯他就該走了。但正如雲淩所預料的那樣,他果然磨磨蹭蹭不願離開。
兩人在夥房忙着洗洗涮涮,雲淩在房上掀開一條縫,冷笑着看他們對話。果不其然,那人開始苦苦哀求:“…師父,求你了。就讓我住一晚吧。就一晚上,我不想回去和叔叔…”
梁曼正擦洗着竈台,聞言她很是為難。在心裡算了又算,猶猶豫豫道:“可是家裡沒有地方了呀…”
少年眼睛頓時亮了:“原來你們沒有睡在一起嗎?那我可以睡夥房!我沒關系的!”
這下梁曼有些尴尬了,她知道達庫以為家裡有兩間休息的屋子。雖然耳房晚上是空着,但白天掌門會用,不能給他住的。可這樣說又顯得像在故意找借口…
思索再三,她也隻好說了實話:“不是,那個屋子是掌門白日練功用的…不是我不肯給你住。”
對方不說話了。
雲淩在屋頂看見達庫的眼神漸漸黯淡下去,但他卻周身都神清氣爽起來,乃至于隐隐發脹的頭都不痛了。
之後兩人又開始收拾夥房騰地方,這些雲淩就沒再繼續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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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睡前,雲淩一本正經地來接梁曼回屋。他隻草草披了件裡衣,剛沐浴過的頭發也松散地全放下了。
與她一同轉身時,他雲淡風輕地看了他一眼。
對方的神情再次取悅到了他。之後雲淩邊走邊回憶達庫灰敗的臉,他得意地背起手來哼歌。
他忽然改變主意了。
難得找到個樂子。他決定不殺他,留着多戲弄幾天。